她眼楮一閃。
他知道他猜對了。
「我認識的律師全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只有你願意做賠本生意。我真不知道,你這麼拼命的為一家快要支撐不下去的育幼院窮忙和什麼?」
「我做事不用你來理解,你只需告訴我,你賣不賣你的地就行了。」
「我若說不賣,那你怎麼辦?」
「我……」知夏不知道如何應答。
事實上,她是憑著一腔熱血而來,只許自己成功,不許自己失敗。誰知道她一來就遇到這個討人厭的家伙,害得她沒了專業形象不打緊,還讓他數落了一頓。
他說的對,她是太沖動了。
她不該看到他就什麼理智全沒了,把敵意寫在臉上,讓他對她的提議沒興趣。她這樣根本不配當個律師,虧她今天臨出發前,還信誓旦旦的告訴院長,她一定把那塊土地拿回去!
對于她的沖動脾氣,他倒是比她還了解。
知夏深吸了口氣,先穩住自己的情緒,稍後才抬頭,跟他說抱歉。
「抱歉?為什麼?」他雙眸含笑,還是那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
「為了我剛剛的出言不遜,也為了我剛剛的態度。」她放段,跟他求和。「伍先生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行。」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她又失去冷靜的揚高音調,張牙舞爪的像是要跟人拼命。
阿寬給她一個眼神。
知夏這才明白自己又喪失了理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遇到他就變得這麼容易沖動、生氣。他像是她命里的克星,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偏偏她又不能做什麼來反駁他。
她只好又說︰「對不起。」
但他卻不領受她的歉意。「我不接受。」
她抬起眼來瞪他。
他別得寸進尺。她的眼神是這麼告訴他的。
他不在乎她怎麼看待他這個人,倒是有一事,他得勸她。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是做錯事,說一句對不起,別人就得原諒你,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是該這麼縱容你,且毫無條件的包容你的任性。」
「我沒有任性。」
「我知道,」而且知道的比她自己還多。「你只是討厭我而已,我說的沒錯吧?」他問她。
知夏把臉別開,不理會他的取笑。「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把地賣給我?」在他面前,她已表現得夠低聲下氣了,他還要她怎麼樣?
知夏雙掌攤開,平放在自己的膝上,垂首看著自自己膝蓋的她,模樣像是犯錯的小學生一樣可憐。
阿寬嘆了口氣,「我無意為難你。」
「可是你卻正這麼做。」
「我之所以挑明了說不是在為難你,而是覺得你還太生女敕,不適合待在人吃人的法律界。」
「我適不適合是我的事。」他又不是她的誰,誰要他多管閑事來了!她來,只是想要他那塊土地。
「你到底賣不賣我那塊地?」知夏的口吻恢復原本的沖。
看來一時半刻,他是改變不了她的脾性。
算了,她既然這麼固執,那他如果再管下去,就是自討沒趣。
「也罷。」他不管她了。
阿寬走回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一宗卷子在上頭簽了字。
知夏以為他不想理她,所以開始埋頭辦公。
吃了人家一記閉門羹,她再怎麼不識趣,也知道要走人。
她站起來,想告辭。
「你等一下。」他拿了剛剛簽的文件遞給她。
知夏接過來,看了一眼。
什麼!
「你把芬園那塊地過給芸生?」她訝然地看著他。
「剩下的手續你看怎麼辦,再來找我。」
「那代價呢?芸生得付你多少錢?」事情如此大逆轉,知夏驚訝得有些不敢置信。
「芸生?嘖。」他笑了聲。「應該說你得付我多少錢吧。」
「隨便,誰付都一樣。」她只想知道買那塊地得付出多少代價。
「你將那分文件看清楚點。」他在上頭寫明了是捐,不是賣。
知夏看到了。
「你要把那塊地捐出來給芸生?」這下子知夏是更不信了,她眼楮、嘴巴張得大大的。
他知道她一向對他沒啥好印象,但是她有必要表現得如此明顯嗎?
阿寬嘆了口氣,自我調侃。「我是壞人嘛,當然得做做好事,免得將來被閻羅王打入十八層地獄。」他想把自己說得可憐一點。
她卻覺得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如果你說這話是想諷刺我,讓我覺得內疚,那我告訴你不必了,因為我一點都不覺得我有什麼錯。」她告訴自己,對他的觀感絕不會因為他大方的施舍而有所改變。「不過,我還是替芸生謝謝你,你讓那些孩子們有個家。」
「怎麼謝法?」他對她加諸在他頭上的桂冠沒興趣,只想知道她口中的謝,她要如何表現。
知夏的眉頭當下垮了下來。
「就說一句謝謝,不然還能怎麼謝?」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迸人都說了,大恩不言謝,瞧,她比古人還有禮貌,他還苛求什麼?
「我的地沒那麼廉價吧!」他作戲似的夸張自己的表情,一臉受傷。
知夏一點也不欣賞他的表演天分,她才不上這個痞子的當。「不然你還要怎麼樣?」
「請我吃一頓飯,這不算太過分吧?」
她面有難色。
她不想跟他吃飯。
而他卻還有話要說。「小姐,我一頓飯能吃你多少錢,你不會這麼小氣吧?」他只是想跟她示好,不想看到知春夾在他們兩人之間為難。
「我不是小氣。」
「不是小氣,那就是還討厭我,所以才不願意跟我共進晚餐嘍?」他直截了當的說出她的心聲。
他這人怎麼這樣,明知道她受他恩惠,就再也說不出什麼冷絕的話,還故意這麼鬧她。
算了,請他就請他吧,反正一頓飯的飯錢的確是節省得多,頂多、頂多她跟他同桌共食,眼楮難受些罷了。
「好吧,我請你,你想去哪吃?」知夏爽快地點頭。
「客隨主便,你做主吧。」他笑得嘴大咧咧的,像是剛做完一筆大生意。
嘖,真不知道他腦袋是怎麼長的,有錢的生意他不做,就一頓飯而已,他卻已經那麼開心!
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想法果更不是他們這些市井小民能懂的。不過,她也不怎麼在意就是了。
反正今天的事一解決,她跟這個痞子男算是田嘸溝水嘸流。
第五章
「喂喂喂,先生,你真是不懂得客氣兩字怎麼寫是不是?!」
知夏看著阿寬一盤接一盤的菜不停的叫來,差點眼楮抽搐,額角青筋暴裂。
拜托,他當他是在辦桌嗎?
「喂,說真的,你點了這麼多東西,到底吃不吃得完啊?」她的目光隨著他打轉,看他東點西點,頭不禁開始暈了起來。
「哇,你不會這麼小氣吧!我才點了十樣東西耶。」他嘴里咬著一只烤魷魚質問著她。
小氣!
她要真是小氣,她就不會真讓他點那麼多東西,而跟在他的後面付帳了。她這樣,倒真有點像是在養小白臉。
小白臉……
知夏突然正視身旁的公子哥。若伍寬和真想當個小白臉,嘿!他的確是有那個長相跟本錢。
他體格好,長相也算是相貌堂堂,若真去當牛郎,生意鐵定特好。不過,可惜人家生長在富裕家庭,那些常逛牛郎店、出入場所的太太、小姐們沒那個機會讓他伺候。
唉呀,她想什麼呢?
怎麼想到他去當牛郎了!
要是知春知道她把伍寬和想得那麼低賤,只怕要拿刀霍霍向著她來了!
不想了,不想了,還是多顧著她的荷包吧。
「喂,先生,十樣東西很多了耶。」她勸他別再點了。
「這里是夜市,一樣頂多算你四十塊,這樣加起來也不過是四百,吃不垮你的。」他算著帳,不過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