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回娘家,讓老爺給你請個大夫。」
「更不妥。」紫虞當即否決,「自己病了就算了,何必再叫爹爹操心?」
「也是。」瑞兒無奈地嘆口氣。
「放心,我死不了。」紫虞稍微轉身,看到銅鏡中的自己,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可明顯削瘦了許多。
「對了,」瑞兒忽然露出笑臉,「我想到了!」
「你這丫頭,又有什麼鬼主意?」
「咱們可以悄悄溜出門,找個大夫看看就成。」
紫虞一怔。
的確,這不失為一個不驚動別人的好辦法。
「小姐,放心吧,現在咱們從後門出去,沒人知道,姑爺和那狐狸精到城里賞燈去了。」
中秋將臨,城里的燈會不知辦了多少次了,她一次也沒去過。
都說中秋節,月圓人團圓。月是快要圓了,可人呢?紫虞不禁有點傷感。
瑞兒取了一件帶帽的披風把她圍得嚴嚴實實地,兩人備了輕便小車出門去。
「城里哪個大夫比較出名?」紫虞問。
「薛神醫。」
薛神醫?這名字好耳熟。
不一會兒,輕車停頓,瑞兒指著一片幌子道︰「到了。」
紫虞猛然想起自己在哪兒听過薛神醫。小時候,爹爹帶她四處治病求醫,薛神醫也是她府里的常客。不過都過了這麼多年,他應該不認識她了吧?
「夫人哪兒不舒服?」把了脈後,薛神醫如此問。
「這是……我們家小姐。」瑞兒在一旁狡辯。
來之前,她們商量好了,稱呼「小姐」而不用「夫人」,以免別人懷疑她倆的身份。
薛神醫古怪地望了瑞兒一眼。「如果是‘夫人’還好說,換了‘小姐’,就麻煩了。」
「什麼?」瑞兒與紫虞听得一頭霧水。
「這是喜脈。」
兩人愕然,久久不能言語。
「我現在該稱夫人還是小姐?」薛神醫反問。
「夫、夫人。」瑞兒結結巴巴地回答。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位夫人,咱們好像在哪兒見過?」薛神醫看著紫虞的臉說道。
他認出她了?早知如此,就該以輕紗掩面。
不過,看大夫得望聞問切,若遮了臉,又該如何診斷?
紫虞尷尬一笑。「沒這個印象,想必是您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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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懷有身孕了?!
上蒼真是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像她這樣體弱之人,怎麼會一次就……
大概老天看她可憐,賜予她一個活下去的希望吧。
「小姐,這幅畫擱哪兒?」瑞兒的問話把她從沉思中驚醒。
自從得知懷孕的消息後,她便命下人換了些賞心悅目的家具,窗外還擺了不少帶來綠意的盆栽。
據說這些對胎兒有好處,她可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像自己,大小病不斷。
「什麼畫?」紫虞往瑞兒手中一看,頓時怔住。
撲螢仕女圖?
她都快把這東西忘了。那日從爹爹那兒興高采烈把它捧回家,卻遇到青天霹靂的變故,從此這畫便被她扔在一邊,並非存心不拿出來。
震揚娶她,真是為了這幅畫?
風紫虞攤開圖,仔細欣賞。
她承認,自己對于字畫鑒賞,功力有限,眼前的畫卷雖有名,她卻怎麼也看不出來此畫到底哪兒值得震揚如此犧牲。
「夫人!夫人!」正凝著眉,旺才從外邊急奔進來,仿佛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
「少大呼小叫的,嚇壞我們家小姐!」瑞兒瞪了旺才一眼。
「夫人……」旺才喘道︰「親家老爺……來了!」
「我爹?」紫虞不由得一驚。
天啊,今天怎麼了?爹爹怎麼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跑來了?
她只覺得天空有一片烏雲籠罩過來,似乎是不祥的預兆。
「夫人,您快整理一下,親家老爺已經從花園那邊過來了,就快到了!」
她匆忙將畫擱在桌上,迎出門去。
罷跨出門檻,就看到風顯博滿臉怒氣地走進東院。
「見過爹爹。」紫虞強顏歡笑,上前盈盈一拜。
風顯博輕哼一聲,邁入屋內,冷冷打量四周。「龍震揚那小子呢?」
「啊?」紫虞支支吾吾,「他……大概在前廳跟管事對帳吧。知道爹爹來了,馬上會過來拜見的。」
「快叫他來!」風顯博往椅子上一坐,厲聲道。
旺才見情形不妙,連忙答了聲「是」,小跑著尋主子去了。
「爹爹喝茶。」紫虞只覺得父親臉色不對,朝瑞兒使個眼色。
瑞兒連忙退下,將房門掩上。
「哼,我都快氣死了,還喝什麼茶?」風顯博怒道。
「爹爹的話,女兒不明白。」
「我問你,昨兒晚上你去哪了?」風顯博瞪著她。
「我……」她一陣心悸,「跟震揚賞燈去了。」
「瞎扯!」風顯博將茶杯一摔,「你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
「女兒不明白爹爹的意思。」
「哼,我問你,薛神醫是怎麼一回事?」他雙目一瞠。
「啊?」紫虞驚得差點失聲,「爹爹您……」
「你大概不知道,你爹跟薛神醫是至交,經常在一起飲茶。今天早上他與我品茗時,忽然向我報喜,說你懷了身孕。我一驚之下,忙問他何以知曉,他已經統統告訴我了!」
原來如此……看來,薛神醫記憶力超強,終究是認出了她。
「我有孕在身,豈不是喜事?」紫虞試著安撫父親,「爹爹為何愁眉苦臉的?」
「哼,既然是喜事,龍震揚為何不陪你?」
「他……」一語凝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去看大夫,定是早已身體不適,他難道沒有察覺?」
「他……」紫虞努力地笑,「他那天也說我臉色不好,可女兒騙他沒事……」
「你身為龍府少女乃女乃,何等尊貴的身份,難道沒有專門的大夫每月為你把脈問診?用得著自個兒披星戴月去看大夫?」風顯博步步近逼,「說,到底出了什麼事?龍震揚那小子是不是對你不好?!」
紫虞一時啞口無言,正思忖著該怎麼遮瞞精明的爹爹,忽然門外傳來輕微的叩門聲。
「誰?」她側眸。
「小姐,姑爺來了。」是瑞兒的聲音。
「叫他進來!」未等紫虞回答,風顯博便揚聲喝道。
門吱呀一聲開了,龍震揚站在屋檐下。
「拜見岳父。」他邁著沉重的步子進來,做了個揖。
風顯博冷笑一聲,並不理睬他,只對紫虞道︰「那幅畫呢?我要收回!」
「什麼畫?」紫虞裝傻。
「就是那幅撲螢仕女圖!」風顯博喝道。
此言一出,引得龍震揚眉心一凝,他看向紫虞,似乎在怨恨她一直隱瞞他。
「呃……」她正打算找個圓滿的借口把此事推托過去,不料風顯博眼尖,斜睨之中,便看到了桌上的畫卷。
「原來在這兒。」他欲將畫帶走。
不料,就在他伸手的同時,龍震揚忽然出現,伸手攥住了畫卷的另一端。
「岳父既然已將此物做為紫虞的嫁妝,為何要貿然收回?」龍震揚炯炯的雙目里,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你還敢問?」風顯博瞪著他,「自個兒先想明白吧!永遠想不明白,永遠也別想拿到這畫!」
「可惜,」他冷冷一笑,「畫已經在我手里了。」
話音剛落,他便往回一扯,風顯博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抓穩另外一端,只听「嘶」的一聲,畫卷驟然被撕成兩半。
兩人一怔,均沒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就在怔愣間,發生了一件更讓他們吃驚的事──
裂開的畫里掉出一張明黃色細帛。
「這是……」風顯博拾起來一看,頓時愕然。
「爹爹,是什麼?」紫虞有種預感,這絕非單純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