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意映久久無法回過神,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心痛的感覺。
就在三月三十日,香多涅收藏的那瓶「世紀的眼淚」成了一地的水漬和碎玻璃,沒有人能夠嘗到那濃郁了三十年的滋味。
這趟義大利之行的目的消失了,因為男孩一場無心的意外。
回台灣的飛機上,古意映仍感到惋惜,惋惜沒能嘗到那口白玉霓的萬種風情。
倒是她和魯覺民冷戰,也一路蔓延回台灣。
抵達CKS機場停車處時,她實在忍無可忍了,橫擋在他面前仰著頭單刀直入的追問,「魯覺民,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他神情嚴肅的反問。
「你為什麼從離開聖吉米安諾就一直擺臭臉?」
「因為有人很可惡。」
「你說誰很可惡?」
「哈,對喔,我忘了可惡之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可惡。」他咬牙切齒的說。
「魯覺民,你給我說清楚!」她拉著他,一臉委屈和憤怒交雜。
什麼嘛!為什麼指控她很可惡?發生那樣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也該負一部分的責任,可是他憑什麼說她很可惡?她有賴著他嗎?有跟他爭取什麼嗎?這男人怎麼可以如此說她?
魯覺民掙開她的手,就要離開。
「男人總是這樣……」她難過的低下頭說。
「你說什麼?」他停下腳步瞪著她。
她紅著眼眶,「我說你們男人總是這樣,要走就走。」她克制不住心情,失落的對著他嚷。
魯覺民跨步上前拽住她的手,咬著牙激動萬分的說︰「你以為我是什麼?發生關系反悔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以為我跟任何女人都可以這樣嗎?你給我听清楚,我只親吻我想留在身邊的人,反悔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你。」
說完,魯覺民放開她,絕然的轉身離開。
迸意映就這麼看著他離開,他的背影讓她心里難過萬分,顧不得面子、自尊,眼淚就這麼順頰滑下。
才沒有後悔,她才沒有——古意映在心里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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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上她心神不寧的望著空缺的位子,想著,這家伙跑哪里去了?為什麼連著三天都沒來上班?古意映很不是滋味的擰著自己的手。
不管誰在說啥、或者又報告了什麼,她壓根一個字兒都沒塞進耳朵,好不容易捱到會議結束,她還獨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不肯動。
叩叩——曲起的手指敲擊桌面,喚起她的在意。
迸意映抬起頭,無精打采的問︰「表哥,什麼事?」
「怎麼啦?一臉苦瓜。」
「為什麼那個魯……」她想要問,可是又猶豫的抿住嘴。
「誰?」
「沒事,我先走了,還有事情要處理。」她抓起面前的東西要起身離開。
「對了,阿映,這幾天要辛苦你了。」
「辛苦我?為什麼?」她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因為你們經理請假不在啊,所以很多事情都得勞煩你多擔待。」
耳尖的她截取了請假的字眼,「請假?魯覺民干麼請假?」
「你不知道嗎?」駱俊庭感到詫異。
迸意映搖搖頭,無言。
「他生病了,听說很嚴重,連打電話來請假的時候都有氣無力,老爸一直叫我找個時間去探望一下,畢竟他好幾年沒在台灣生活了,總是要給這樣的單身漢一點關懷,而且BadiadiMorrona酒廠的代理權我還想跟他討論,偏偏他病得那麼嚴重,真是棘手。」
病了?好端端的這家伙生啥病?那天吼人的時候不是還精力旺盛嗎?
「哎呀,總之你就先照顧一下你們業務部的工作啦,拜托嘍!」駱俊庭拍拍她的肩膀後離開。
迸意映呆坐在椅子上好久好久,一想到他病了,心里也跟著不舒服起來,嘴邊嘀嘀咕咕的老半天,半晌!她起身往外奔去。
「意映,中午了,你要去哪里,不一起吃飯嗎?」還在整理資料的陳珊珊問。
「我有事出去一下。」她頭也不回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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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車直接來到魯覺民的住處,仰頭看了那男人居住的陽台一眼,正好有住戶開門出來,古意映鼓起勇氣沖進去快步上樓,在他家門口接下電鈴。
叮咚、叮咚——
隱約听到腳步聲走來,門鎖喀啦喀啦的被解除,開門的瞬間,兩個人很明顯的都愣住了。
「古意映?」他面露錯愕。
「……你還好吧?」古意映擠出這一路上她練習了好久的一句問候。
望著面前這個從容自然、一點都不像生了重病的家伙,除了眼眶黑了點,但是那比較像是熬夜的結果,而不是生病。怪了?
「你怎麼會來?」他問。
這女人怎麼了?眼眶微微泛紅。魯覺民看一眼手表上的時間,中午休息時間要結束了,她怎麼會沒回公司而跑來這里?
鎊自攢著疑問,兩個人就這麼凝望了許久。
許久,「我听說你生病了,不過,看到你似乎好得差不多,我先回公司,你好好休息。」他們怎麼會變得這麼陌生?古意映心里覺得很不舒服,忍不住皺眉。
在她轉身之前,魯覺民拉住她的手,「生病?誰說我生病了?」
「你不是因為生病請假嗎?」她訝然問。
「到底是哪個人在背後這樣詛咒我?」他沒好氣的問。
「我是听表哥說的。」
「駱俊庭?」聞言,他當下更是哭笑不得。
「你如果不是生病請假,為什麼三天沒來上班?」
「小姐,我被緊急抓去陪董事長到新加坡出差,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所以董事長讓我昨天晚上先行回台灣,這事情駱俊庭應該全都知道才對呀!」
「那……我……」古意映一時語塞。
「你被騙了。」
被騙了?駱俊庭這個可惡的家伙竟然敢騙她!害她就這麼在魯覺民面前出糗,這個渾蛋——
迸意映轉身要走,魯覺民及時阻止——
「你要去哪里?」
「當然是回去問清楚。」她會要駱俊庭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握住她的手,「……對不起。」
打從離開聖吉米安諾的路上,他滿腦子的怒意在亂跑,他理智思緒永遠只能趁著微薄的空間運轉,因為她的遲疑猶豫讓他很火大,一路賭氣回台灣,看著她在身邊卻不能跟她爭執辯論,為此,他壓抑得好痛苦。
後來臨時被抓去出差三天,沒看見她,心里的想念蠢蠢欲動。該死,有看過誰會這麼深刻的想念一個敵人嗎?沒有——
芙蕾德麗克說的對,其實他們是戀人,是在爭執中愛上彼此的戀人。
或許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像一般情侶那樣的甜言蜜語,但是,他本來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靠著一來一往的爭執辯論而累積,他干麼像吃錯藥似的,希望她在上了床之後能溫馴依賴著他的胸膛?這樣就不是原本的她和他了。
對不起?他為什麼對她說對不起?
「那天在機場,我不該對你那樣說話。」他低頭抓著自己的腦袋,「芙蕾德麗克說的對。」
又是那個熱情的義大利女人,「她說什麼?」古意映兩眼發直,口吻發酸。
「她說,我們是戀人。」
她微張著嘴,有著詫異。
「嗯,戀人,不過我們是互相折騰對方卻又放不開彼此的戀人。」
戀人!他說他們是戀人!
不知怎的,三天來的黯然神傷竟然奇跡似的都在他那聲戀人里得到紓解。
迸意映把頭埋進他懷里,再也不想離開這個能讓她倚靠的胸膛。
忽地,她歪著頭問︰「那麼,我們要開始談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