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得她啞口無言。
「為什麼挑這里的玻璃?」
「俄羅斯玻璃做不出多層次、多色彩的東西,一般都是用透明或白色玻璃坯再加上一些有色玻璃磨出線條。我評估過後,還是覺得威尼斯的玻璃會比較適合,當然這也是考慮到運送跟成本的問題。」
「等等,你想要用這里的玻璃做瓶身?可是,酒莊不是有他們固定的生產流程,如果沒有事先……」
「初步內容已經洽談過了,也達成該有的基本共識,現在就是要有合適的瓶身,而且必須能夠趕在時間之內量產。」
「談過了?」他什麼時候談過這些事情?
她一把拉住魯覺民,「我怎麼不知道?董事長知道這件事情嗎?洽談的對象是BadiadiMorrona嗎?」
「因為擔心被競爭的同業知道這件事情,董事長要我低調進行,至于BadiadiMorrona還是未定數。」
舅舅是知情的!那表哥呢?他也知道嗎?
迸意映覺得這一切來得突然又意外,她的心明顯受到了震撼。
魯覺民沒有搭理她,抓起一支玻璃瓶和制工洽談起來,古意映則怔楞的待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
當初一心一意想要拿下義大利酒莊的洋酒代理權,滿腦子都是這些,連作夢都夢見這些,可是不能否認的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給這些新酒塑造什麼嶄新的形象和質感,沒有!從來沒有!
而他卻……想著,古意映急著梭巡著他的身影。
等她回過神來,魯覺民已經卷起袖子和這些玻璃制工吹起玻璃來,專注的眼神似乎對眼前的動作有著莫大的期許。
她從來沒有注意到,他的眸子竟然能散發這麼強大的威力,給人一種足以屏息的震懾,好象被這麼專注的凝望著,所有的瑕疵都要自慚形穢,恨不得能夠瞬間消弭。
她模模臉頰,感覺自己渾身冒著汗,分不清是真相來得叫人太意外,還是這里的溫度太熾熱,她覺得自己暈沉沉的不知所措。
她倉皇的奪門而出,離開了工廠的熾熱,她突然失落的蹲子,迎面拂來的涼意讓她的理智被吹醒。
「傻瓜,你在做什麼?這樣就認輸了嗎?這樣就屈服了嗎?不,他可以努力,你也可以,你一定也可以——」她激動的對自己說。
她不想這樣狼狽的逃開,讓駱寰的代理版圖前進義大利也是她的夢想,魯覺民可以有想法、有行動,她古意映也絕不會輸!
迸意映忍住肌膚燠熱的記憶,毫不猶豫的轉身走進方才的空間,蹲在被扔了一地的玻璃失敗品旁,她望著這些殘缺玻璃,心里一明生一股意念,她也想要有自己的想法,想要了解這一切!
她不想輸給魯覺民的努力,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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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著一雙眼楮凝視著房內的水晶吊燈,古意映心思復雜的輾轉難眠,床頭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意興闌珊的抓過電話,還來不及開口,陳珊珊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
「意映!我終于找到你了。」大有十萬火急的味道。
「嗯,什麼事?」她好累,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因為內心小小的沮喪,還有一部分則停留在今天的意外插曲,總之,這是個五味雜陳的夜晚。
「我听若若說,魯覺民出發到義大利前,曾經向董事長建議要用威尼斯穆什麼島上的玻璃來當做新酒容器,而且,听說董事長已經答應了。」
「穆拉諾,是穆拉諾島上的玻璃,這事情我知道了。」為此她還大受打擊。
「啥!你知道了?」
「嗯,是呀,今天。」
「可是,我听說這樣一來,每支酒的成本價將會提高不少呢!」
「嗯,成本增加是難免的,因為瓶身是特制的。」
「這樣好嗎?他會不會是想要破壞我們駱寰素來漂亮的年度營收?听說俊庭哥這幾天都在思索評估這筆增加的成本。」沒听到古意映激動的回應,這讓陳珊珊感到很不習慣,「意映?你在嗎?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听見了,珊珊,你跟俊庭哥說,叫他評估一下成本提升後,新產品本身的市場形象是不是會有正數成長,如果可以,這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啥?」意映這麼說,是不是意味著她也是支持魯覺民的建議?
「你這樣跟俊庭哥說就是了,我困了,晚安。」
不等陳珊珊回應,她已經掛上電話,然後又是瞪著一雙大眼毫無睡意。
開始有點不了解魯覺民這個人……
他們在穆拉諾島上待了一整天,魯覺民忙著和工廠里的玻璃制工交換意見,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著把他心目中適當的玻璃瓶身制作出來,她就在一旁看著他的投入與專注。
她發現他的要求十分嚴格,好幾次明明已經是臻至完美的成品,他卻還是搖搖頭,不只他沮喪,就連玻璃工都快要崩潰發火。
幾百度的高溫隔絕了微涼的季節,他的衣服被汗濕,見他如此嚴格的挑選駱寰新酒的包裝,幾度她都無法說服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在台灣私下與其它同業高層見面的魯覺民。
「他心里到底是什麼打算?」古意映完全不懂。
重復的制作、重復的失敗,重復的再嘗試……
好不容易歷經了數個小時,在玻璃工人放棄的前一刻,一支讓魯覺民滿意的玻璃瓶身終于出爐。
只見滿頭大汗的魯覺民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露出欣慰又感動的笑容。
「哈哈,終于成功了,終于成功了!」他感激的仰天訴說。
不知怎的,她看見那時候開懷大笑的他,心里竟然悸動不已,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沖上前去擁抱他。
「熱昏沒?」他像是突然想起了她似的別過臉問。
迸意映堅定的搖搖頭,還是充滿著不服輸的執念。
「過來。」他伸手招她上前。
「做什麼?」
魯覺民望著她被蒸烤得通紅的臉龐,情不自禁的探出手踫觸她的臉,「想要什麼?」
「啥?」她不懂他的意思,只感覺臉上的溫度和他手心的溫度一樣熾熱。
靈光一閃,倏地,魯覺民重新爬起身,對著一旁的玻璃制工說了幾句,對方把工具交給他後就離開了。
魯覺民手握著長柄,動作堪稱熟稔的燒著玻璃坯,就在古意映充滿疑問的目光下,他吹了一只玻璃,原本平凡的玻璃坯霎時衍生出無數的湛藍線條,美麗得就像雅得里亞海。
反復的加溫、再反復的修正,他拿著工具俐落的在高溫的玻璃上裁剪塑型,在他手里,這些玻璃顯得听話又溫馴,三兩下,一只美麗的花瓶就誕生了。
「是湛藍,美麗的湛藍……」古意映呢喃。
「送給你。」魯覺民說。
「啊?真的嗎?」充滿迷蒙的目光露出不可置信的驚喜。
玻璃工人協助他取下了玻璃,靜待冷卻。
迸意映迫不及待的靠上前去,像個孩子似的欣喜的望著屬于她的花瓶。
那一抹湛藍像是抹在她心頭上般舒暢,她幾度望得出神。
忽地,她竟然著魔的伸出手指想要踫觸她的禮物。
「小心燙——」
魯覺民的警告來不及阻止,她細白的指尖已被這高溫狠狠灼了一口。
她猛然縮回手。
「該死!有沒有怎麼樣?」他三步並做兩步的來到她面前,執起她手指往嘴里一含。
那瞬間很疼,可是這一刻,有一股陌生的溫暖漫上了她的胸日。
她不敢掙扎,任他這麼對自己,感覺眼前的魯覺民既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