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賭怡情沒听過啊,喏,賭金給妳帶回家幫伯父加菜。」
「真的?」一想到可以幫父親補補身子,她的眼楮就發光。
案親本來是個工廠老板,怎奈母親死後事業潦倒,現在當了船員,長時間在海上奔波,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飽睡好,想到這些錢可以讓父親多吃些好料理,她高興得直嚷明天還要來。
「還來!罷剛不知道誰一直罵我。」
「對不起嘛……」她勾住他的胳膊撒嬌。
「知道錯就好,走。」
「要回去了嗎?」她才覺得正好玩呢!
「到我家去,我家有很多食補的食譜。」
「這麼晚好嗎?」
「放心,除了菲佣,我家空曠得連只小貓都沒有。」
「嗯。」恭雪珊點頭如搗蒜,瞧她樂的。
終于見識到什麼叫鮪魚大王的家,巴洛克風格建築,挑高的客廳,她們家的鬼屋連人家車庫都比不上,平平住同一條巷子,巷頭巷尾就差這麼多!老天喔……
到了冷春曉的房間,她只能說不愧是鮪魚大王的兒子,只是她不懂,有這麼好的房子住,他為什麼老愛在外頭游蕩,賴在她家破屋子的時間永遠多過于回家。
冷春曉不知打哪搬來一堆食譜放到她面前,「快看,明天我帶妳去市場,一定可以買到便宜又好的東西。」
她興奮的翻著書,他則是走去打開音響。
不是流行音樂,首聲清脆的音散沿,隨即綿密的搖指,她抬起頭問︰「這是什麼樂器?」
「古箏,是我母親親手彈的曲子。」他挨在她身旁坐下。
「你媽媽會彈古箏?」她又贊佩的睜大眼楮。
冷春曉點點頭,「嗯,她是古箏老師。」他表情帶著深沉的緬懷,「記得小時候,她每天都會彈這首曲子,我每天听,這曲子就像是我的母親的化身一樣,在我的成長中佔了極為重要的一席地位。」他閉上眼楮,古箏跳躍的音色彷佛帶引他墜入過往的年歲,那麼的……恬謐。
收起幽遠的笑,恭雪珊的手搭上他的肩,「真好,我真想見見你的母親,」他的話也引發她對母親的思念,「對了,你爸媽呢?這麼晚了為什麼你們家都沒人?」
他陡然睜開眼,「我爸可能躺在某個女人床上吧,至于我媽,她很早就過世了。」他扯著牽強的笑,口吻譏諷輕蔑。
她愣著,眼中閃過一抹惋惜,刻意掠過他談論父親時的怨懟,軟聲說︰「真遺憾,因為我的媽媽也不在了。」
頭一撇,冷春曉甩去過往的不快,用一種特別熱絡的口吻問︰「想不想知道這曲子叫什麼?」
「你說。」
「嗤,不想便宜妳,說句甜言蜜語來听听,我高興就告訴妳曲名。」態度可狂妄了。
「哼,還甜言蜜語,我才不說違心話。」她亦恁的驕傲。
他神情一凜,「妳真的很難纏欸,恭雪珊。」他又擺起臭臉。
她刁蠻的臉扯出笑,笑得極淺,驀的,她在他唇上一踫,「這總行了吧?」
他得意的咧嘴,「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什麼你不知道嗎?恭、雪、珊--我的大名。」她賞他一記重槌。
他挺住,又問︰「那我呢?」
「冷春曉,你真的是皮在癢欸。」曲名不說,光問名字干麼?
「哈哈,那就對了,妳的雪珊配我的春曉,這就是曲子名。」
「胡扯。」她覺得他是騙人的。
「是真的!」他抓起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上寫字,「不過是這個山岳的山。」
「雪山春曉?」她看著他。
「嗯,雪山春曉,妳說,這是不是注定妳跟我是要在一起的?」他話里有著驕傲。
「呵呵,誰要跟你這小霸王在一起,誰跟你誰倒霉。」她傻笑的推開他的胸膛。
他獨霸的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妳,我要跟妳在一起。」
抱雪珊愕然抬眸,「啥,你……」見他不斷靠近,她突然喊,「嗯!我要回家了!」心慌不已的跑出房門。
往後斜倚,冷春曉眼神好整以暇的追逐著她的背影,繼而抓起鑰匙從容起身,他笑了,勝券在握的自信。
逃是嬌羞的表現,他把它視為一種允諾。
「恭雪珊--等我。」他有恃無恐的喚道。
第六章
日子過得真快,尤其是對于不該留白,虛擲的年輕歲月,糾糾纏纏,好像連貫著高二、高三兩年時間,也就這麼輕易的過了。
大學入學考試結束的下午,恭雪珊在整理她媲美比塞塔的半殘廢書櫃時,听見熟悉的腳步聲一路上來,她頭也沒回的說︰「你來啦,我正在整理書櫃。」
拂拂手臂上的灰塵正欲起身,她突然被一雙臂膀自身後整個緊緊抱住。
冷春曉把額頭靠在她的後頸,雙手緊箍著她的腰不放,鼻息的熱氣拂著她的頸子,又重又急。
她察覺他的異狀,「冷春曉,你怎麼了?欸,干麼不吭聲?」她用眼角余光瞥他。
他的身體不斷發燙,鼻子重重的呼著氣,感覺像是剛從憤怒的深淵爬起來,始終無法獲得平靜。
許久,他用充滿恨意的口吻說︰「我真恨他,真恨--」此刻的他像頭受傷的野獸。
「誰?」恨?是誰讓他這麼恨?她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兩年來都不曾。
「我剛剛真的好想殺了他,真想親手殺了那個可惡的人!包讓我生氣的是,為了那樣的男人,我母親曾經那麼痛苦,不值得、不值得--」冷春曉發狂的大吼,松開手,握起拳頭宣泄的對空氣放肆揮舞。
他又跟父親起了沖突,這些年,他們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一踫面,家里就免不了兩軍對峙的沖突,他好厭煩這樣的生活,然而就是無法認可父親的行為。
聞言,心陡然一驚,恭雪珊趕緊回身阻止,「不行,你不能這樣!」
「為什麼不行?」雙眉勃發,眼底的陰騖讓他看起來很可怕,他反抗的怒問。
「他是你的父親。」
「他不配,不配!若不是他,我母親也不會那麼早就走,而且走得那麼痛苦。」他擰著眉,痛苦的蹲來。
盎裕到底是什麼?難道就是失去更多的親情嗎?母親的人生又算什麼?只是為了讓一個混蛋這樣糟蹋嗎?
「冷春曉,你不能這樣,你再怎麼恨他,也不可以把你自己的未來賠進去啊!」
「可是我真的恨他--」他抬眼狂嘯。
「我不準你這樣,不準!」恭雪珊把他抱緊,不讓他這麼憤世嫉俗。
「我好想我媽……」他脆弱的低喃。
「我也是。」她也會想念,想念生病辭世的母親。
兩人相依的擁抱著,他聞著她身上的氣味,極度的依戀,以前他是那麼依戀著母親,現在他身邊只有她,只有她能給他全然的安慰,這兩年多虧有她,有她跟他拌嘴,有她在督促他用功,有她……一切都是因為有她。
嗅聞著,他叛逆的味道讓她不孤單,滿足了她心里某一部份的缺憾,因為他,她在失去母親後,在父親不得已遠離的情況下,她感受被人依戀也依戀他的安憩,可以說,他們是相互依賴彼此的存在。
許久,冷春曉終于平息了澎湃的憤怒,癱平四肢躺在地板上,他看著天花板的燈,這一片刻他覺得是平靜也是一種悲哀,他好想遺忘,遺忘那個給他一半骨血的混蛋,如果幸福是需要代價的,那麼他願意拋棄原先所有,只希望換取他跟雪珊的永遠。
見他眉宇舒展,恭雪珊淺淺的笑,坐在他身旁,此心不渝的陪伴著。
「欸,你一定很高興,因為以後你就再也不用寫厭惡的周記跟書法作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