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呼吸沉緩平穩,時間悄悄的流逝……
叮咚叮咚--
宛若奪命鈴般的急切,聲聲刺痛戰台楓的耳朵,害得他猛然從床上躍起。
揚眸淡掃擱在床頭的手表,上頭指針不過才指著七點鐘,他想不透會是哪個膽大妄為的家伙,竟然打擾他寶貴的睡眠。
「該死!」他發出一記咒罵。
叮咚叮咚--
門鈴依然不肯歇息的震天價響。
「媽的,你最好不是找錯門按錯門鈴,要不然我戰台楓今天一定用手術刀招待你!」他口中狠狠發誓,決心去瞧瞧這該死的家伙是誰。
修長的手指隨意爬過頭發,抓來一旁的衣物套上,他踩著充滿火氣的步伐,霍然拉開大門,「他媽的,你最好有個好理由,要不……」霎時頓住話語。
嘖,怎麼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情況叫他將這樁打擾歸咎于有人惡作劇,他忍不住氣得渾身冒火,像是背扛著火爐般,四周凝聚一股肅殺。
這時,一記怯怯的聲音自他跟前響起,夾著濃濃的哭意。
「台楓叔叔……」
猛然一個嬌小的身子撲向他,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抽抽噎噎的啜泣起來。
是住在對門的小丫頭,偶爾幾次踫到面,這個小黏人精總會用她甜甜軟軟的嗓音喊他一聲台楓叔叔,此時她這一喚,頓時化解他身上的火氣。
雖說小孩是社會的惡魔、男人的天敵,但這小丫頭卻是目前世界上唯一可以得到戰台楓好聲對待的人。
「小麗,妳怎麼哭了?」
他馬上蹲,用憐惜的神色遮掩他的暴戾天性,軟聲的將手搭在小女孩縴細的肩上。
「台楓叔叔,爹地說過你是醫生,對不對?」仰著小臉,她哀戚可憐的瞅著他。
「是啊,叔叔是醫生。」他好聲的回答,隨即暗自思忖,不會吧!這小娃兒才上幼兒園大班,別說她已經準備要藉助整形美容的力量,替自己雕塑天使臉孔和魔鬼身材了,不行,他可沒辦法對小丫頭童稚的臉蛋和身體冷血功利的評頭論足、切割縫補,那太變態了啦!
紅通通的小臉哀哀請求,「叔叔,你救救小栗好不好,小栗快要死掉了。」
小麗快要死掉?腦中一堆問號,這小丫頭得了什麼不治之癥嗎?
戰台楓還沒來得及問出疑惑,死命抱住他的小手隨即松開,然後自身後拿出一只奄奄一息的黃金鼠,氣弱的躺在她小小手掌上。
他愣了半晌,臉上的表情有著極度的尷尬與瀕臨氣絕的復雜神色。
很好,顯然她說的小栗跟他以為的小麗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叔叔,拜托你,爹地不準我來找你救小栗,爹地說你不會,可是叔叔明明就是醫生,怎麼可能不會看病?」
戰台楓在心里想,好個英明睿智的父親,不過顯然這位父親沒有徹底的告知他的寶貝女兒,醫生也是有不同種類,他是整形醫生,不是個救助寵物的獸醫。
見他不開口,小麗更加賣力的請求,「叔叔,小栗就快要死了,你幫幫我好不好?只要你能夠救活小栗,那麼我可以把我最心愛的小栗送給叔叔,讓小栗以身相許。」
咳咳!這丫頭在說什麼?以身相許?!他臉色乍青還白的好不精采。
她知道什麼是以身相許嗎?該死,一定都是那些要命的泡泡劇污染了小孩純潔的心靈,盡教他們一些蠢東西,更何況,人畜是不能通婚的欸!
「小麗,叔叔可能沒有辦法,我真的不會……」他很為難的婉拒。
「嗚哇!你不是醫生嗎?」不等他說完,她索性號啕大哭起來,「叔叔是醫生,為什麼醫生不救小栗?嗚哇……」
戰台楓頂著睡眠不足的眼楮睞著面前的小丫頭,俊逸的臉龐浮現苦惱。
怎麼救?他是整形醫生又不是獸醫,難不成要他幫這只小黃金鼠隆鼻、豐胸、除毛、割雙眼皮嗎?
頭微微發疼……
「是啊,可是叔叔是整形醫生,不是獸醫。」第一次有被打敗的無力。
「不管,一樣啦!你一定要救小栗,叔叔,我跪下來求你了。」
小丫頭果然深受連續劇的荼毒,連磕頭哀求的把戲都使出來了。
「停停停,小麗,快起來,」一把抓起這個小丫頭,束手無策的他只得應允,「叔叔答應幫妳送小栗去動物診所,快起來。」
「真的嗎?」小眼楮頓時發出璀璨的感激光芒。
「真的,所以妳听叔叔的話,快回家去,萬一爹地發現妳沒有乖乖待在家,會很生氣的喔!」
跋緊把黃金鼠托交到他的手掌心,小麗抹抹淚痕,「我就知道台楓叔叔最好了,如果小栗以身相許跟了叔叔,叔叔一定會好好愛護小栗的,雖然我會有點舍不得……」
停!誰來阻止這個小丫頭的荒誕念頭?他一定要控告那些不負責任的媒體,盡傍孩子一些不正常的訊息。
「等小栗看了醫生恢復健康,牠還是妳的寶貝,快回去。」第一次面對小孩有那種頭疼欲裂的無力感。
戰台楓的耐心不幸的用完,只得拍拍催促小娃兒回家去,跟獸醫混為一談已經讓他很無力了,千萬別再跟他提什麼以身相許的鬼念頭,要不他難保不會刮起大台風。
小麗憐愛的模模性命垂危的小黃金鼠,又是感激又是崇拜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揮揮手,往對門的方向走去。
直到鐵門砰的關上,戰台楓久久不能恢復心情,只能無奈的看著手中的黃金鼠,奄奄一息的牠還虛弱的睜開眼看一下。
「別看我,我只負責送妳就醫,可不包括以身相許這件事。」
話落,戰台楓隨即在心里咒罵自己,干麼跟只小黃金鼠說話?他匆匆催促自己趕緊梳洗清醒,然後把這小東西送到好友宮城的動物診所去。
「嘖,今天是什麼鬼日子!」他懊惱的叨念。
若不是黃金鼠的生命迫在眉睫,他實在不想一大早就看到宮城那張冰塊臉。
戰斗式的梳洗後,戰台楓勉強找個紙盒盛裝氣息微弱的小東西,就帶著牠開車上路了,此刻駕駛座上的雙手利落的掌控方向盤,睡眠被打斷讓他的臉明顯蒙上一層抑郁之色,不過看看一旁的黃金鼠,他也只能告誡自己捺住性子,別跟只性命垂危的病鼠一般見識。
誰知車子才一如往常的駛出巷道,路口水果行冷不防的沖出一個身影,害得戰台楓連忙踩下煞車,這才免去一場奪命車禍。
只見他搖下車窗探頭大罵,「山丹迭,你再怎麼想死,也不要玷污我的愛車,把謀殺罪名按到我頭上!」
幸虧他反應機伶,要不真要被冠上輾死好友的天大罪名。
山丹迭笑容可掬的瞅著暴怒的戰台楓,奉送上一籃水果,「哎呀,我哪知道你今天這麼早,還不是趕著送你這個,喏,無敵好吃的水梨,昨天剛從南部采收北送,一個小時前貨運剛送抵。」咧著招牌的笑容,「對了,這麼早去哪里?不會一大清早就有人趕著找你動刀整形吧?」
「有事找宮城那家伙。」他探手抓起一顆水梨,咬了口吃起來,心想,如果口感不佳,不但可以當面吐槽這位果農兼賣主,順便還可以消消他一肚子的鳥氣。
山丹迭,跟戰台楓穿同一條的小子,家有恆產的他不單擁有百甲果園,還開了這頗具規模的水果行,天天有吃不完的水果送到戰台楓面前,若說戰台楓是火,那麼山丹迭絕對是風,徐徐拂面的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