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像你所說,不過是八百年前的事情,姑且不論當時痛苦或喜悅,人們都應該已走出那個情境,現在提及又何必刻意回避不敢面對?」她據理力爭。
「梁舒,你要我說幾次,攸關生死,不要固執你的真相好嗎?」皆川凜真是對她好說歹說,可是見她還是固執得像路邊的頑石,他索性一把攬過她,苦口婆心的哄道︰「听話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抱她。梁舒偎在他身前,有著滿滿的滿足,這是除父母之外,她感到最心安、最溫暖的擁抱。
然而真相之于她還是有其重要性,她可以不公諸于世,但是她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所以……
她的眼底閃過狡詐,「老話一句,你答應接受我的采訪,我答應你不再擅自對媒體發稿,倘若不,明天你會見到另一篇報導。」
不等皆川凜抗議、斥責,梁舒捧住他的臉,主動的吻上他。
這男人,比她想像的還要讓她喜歡,若不跟他糾纏一世,她是不會甘心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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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桌上,皆川凜淺蘸筆墨,揮毫如行雲流水。
身影端挺直立,眉宇平靜舒緩,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已經被梁舒打得散亂不堪。
梁舒進到屋子,就看見他用著殘疾的右手,寫著看似綿軟實則蒼勁的書法。
「老子說︰天得靜則清,地得靜則寧,神得靜則靈,天地萬物,無一例外。看來對于崇尚靜、寂、雅的大和民族,這種修養至關重要。」
停下筆墨,皆川凜轉身看著她,「又有事?」
她徑自又說︰「不過,凜,你顯得太過壓抑,書法只是助長了你的壓抑,你的心中未獲得真正的平靜。」
「與你何干。」背過身去,皆川凜臉上流露出無所遁形的惱怒。
「當然有關系,不過現在這不重點,你先出來幫我搬家。」
「什麼?」他一臉錯愕轉過身。
「出來幫我搬東西,從今天起,只要你在這兒的一天,我也會在這兒住一天。」
「梁舒,誰許你搬來我家的?」舒緩的眉已經悄悄攏起。
「我自己準許的,既然我答應你不再對媒體發稿,那麼你也該答應我接受采訪,所以我搬進來是理所當然,不是嗎?況且你接受了我的不擇手段,就不得反悔。」
「滾出去,把你的東西、連同你的人通通給我滾出去!」皆川凜吼著。
「很抱歉,我听不懂。」梁舒轉身回到車上,徑自從後車箱搬起她的行囊,賣力的往屋子里拖行而來。
皆川凜凝著一張冰塊臉,站在門前冷冷的看著她放肆的行徑。
「哪個房間給我住?」
「這里只有一個房間,所以你請回。」
「那更好,我就跟你同房而居、同榻而眠。」她兀自高興的說著。
「梁舒,孤男尊女同處一室,你都如此隨便嗎?」
「凜,你未免過于矯情,床都上了,不該做的事也做了,你現在才顧忌,會不會嫌晚了點?」她正立于他身前,仰看他的眼。
「你……」他一時語塞。
「就當作是我惹上黑崎遙怕死,找你庇護我的安全,行嗎?」突地,她踮起腳尖吻了他的嘴角,然後便推他回屋子去,「去,不幫我就去練你的書法去,別擺個臭臉給我看。」
皆川凜憋著一肚子氣,卻無處發泄,臉色更是難看得可以,「梁舒——」
又吻他,難道她不知道男人是不能這樣挑釁的?
看著她這樣進進出出的,根本就把這兒當成是她自己家,渾然無視于他沉默的抗議。
第八章
一得知黑崎遙找皆川凜開會,梁舒馬上在他身上打了個隱形繩結,時時刻刻的緊跟著不放。
瞪視著宛若八爪章魚似的她,皆川凜真恨自己沒有勇氣親手了結這女人的性命,有時候女人耍起賴來,還真沒有幾個人挺得住。
滿臉橫肉的宮澤迎上前來,「少主找你來開會的,你為何還帶個不相干的人來?」
「少主人呢?」
皆川凜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想趕快把事情結束,然後速速將梁舒帶離這個危險的空間。
「在里面,但是這位小姐不能進去。」
爆澤伸手攔阻。
「喔喔,宮澤先生,容我跟你說明,皆川先生已經答應接受我的貼身采訪,所以只要是他踏過的地板,我也得跟著踏過。」
梁舒又是那種非不得已的表情。
緊閉的門霍然打開,黑崎遙啃著隻果倚在門邊,「宮澤,不得無禮,讓人端杯咖啡進來,我跟皆川開會,負責貼身采訪的梁小姐當然可以在旁邊。」他臉上漾著大大的笑。
「少主……」宮澤抗議。
「別羅唆!」
黑崎遙神色一凝,轉身進去,不給宮澤再進言的機會。
總統套房的小會議室,一切都是請求精致的。
「我看過你的報導。」
黑崎遙說。
「如何,我的文筆可好?令堂近來可好?花藝可有精進?有件事我想當面請問令堂,凜的插花技藝是跟她學的嗎?」
粱舒巧笑倩兮的問︰「對了,黑崎先生你的中文閱讀能力沒問題吧?」
皆川凜對她流利的日文感到訝異,納悶的看了她一眼,梁舒則一臉無辜的看著他,用唇語說︰「是你沒給我表現的機會。」
「勞你費心,都很好。」
黑崎遙沒好氣的把目光挪移到皆川凜身上,「坐啊,皆川,桌上的資料是幾個有意參加投資計劃的台灣廠商的資料,我想听听你的意見。
你慣喝的綠茶我讓人準備好了,快看吧!」黑崎遙的臀倚靠在桌沿,喀茲喀茲的啃著隻果。
這個女人一見面就消遣他的中文,講起話夾槍帶棍的,原以為凜會讓她踫一鼻子的灰,挫挫她的銳氣,沒想到認栽的人會是凜,竟然明目張膽的帶著她出現,難道凜對這女人動心了?
可惡……
咖啡送到梁舒面前,皆川凜趕在她踫觸杯把前,將咖啡挪至她踫觸不著的位置,然後把他的綠茶放置她面前。
「你喝我的茶就好。」
瞧他那戒慎恐懼的蠢樣,是他認識的皆川凜嗎?
一旁的黑崎遙滿口的隻果,卻忍不住炳哈大笑,「呵呵,皆川,怎麼?
你是擔心我讓宮澤在咖啡里下毒嗎?拜托,這是在台灣唉,要是我毒死一個記者,台灣的警方會放過我嗎?」
「會啊!就看黑崎先生提供什麼樣好處,來堵住大家的嘴巴。」
梁舒單手支顎。
「哈哈,梁舒,別把我說得這麼神通廣大。」
「不是神通廣大,是不擇手段。」
她不大賞臉的說。
「梁舒!」
皆川凜制止再她開口。
這女人非要惹毛所有人,危急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可嗎?
「好,梁舒,先不跟你拌嘴,等皆川幫我把事情處理好,咱們再聊。」
「行。」
梁舒一副好商量的樣子,
拿起《哈利波特)沉溺在她的魔法世界里,暫時把皆川凜租借給黑崎遙。
一整個下午他們都在說些投資計劃的持股比、投標的底標金額,以及獨資、合資的利弊,黑崎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皆川凜則是緇銖必較的評估著成本。
皆川凜眉骨上的皺紋沒松開過,黑崎遙則是啃隻果啃得非常愜意。
「怎麼樣,跟你當初推估的後果差個十萬八千里吧?」黑崎遙說。
「現在合資對明集團的利潤不多,距離當初的財測的確落差極大,但是想要獨資完成的話,明集團則必須在台灣設立分公司才能善盡督導之責,不過相對的成本也會跟著提高。」
「皆川,當初我在父親面前力推你全權負責,你卻執意推辭,現下被我槁成這樣,你看要怎麼收尾?風風光光的來台灣,灰頭土臉的回日本,這下父親可能會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