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有他在,老娘我還能安心地寫小說嗎?不如你去他家里背名單,怎麼樣?」林宛真怒目一瞪。
「好,去就去!」仿佛在跟姊姊斗氣似的,林芷萱從床上爬起,「誰怕誰?!」
她套了件長長的風衣就直奔小鮑園,坐到方子承獨坐的長椅旁。
「子承哥,我今晚睡你家好不好?」她笑呵呵地說。
「嗄?」方子承被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
「傻瓜!」她指點迷津,「我到你家里,你為了避嫌,就應該出去呀!」
「那我去哪兒?去看電影?」他怔怔地問。
她好脾氣地暗示,「既然我來麻煩你,你就有理由去找我姊姊算帳呀!」
「我懂了!」方子承頓時大樂,「謝謝你替我制造機會,芷萱妹!」
「誰叫你那麼無能,追我姊那麼久都沒半點成績!」皺了皺鼻子,目光掃視一周,她看到他手邊有一大東玫瑰花,「這花是送給我姊的嗎?」
「我看到今天的玫瑰很漂亮,就買了一把,本來是想送給你姊姊,可知道她會賭氣扔掉,所以一直猶豫不決……」
「正好,作為報答,送給我泡澡用吧。」林芷萱三兩下把花朵統統掐斷脖子。
「隨便你處理!」方子承興奮地跑開。
林芷萱莞爾的搖頭,抱著那一大捧玫瑰來到久違的小鮑寓,跨進浴室,將花兒灑在浴白里。
熱水打開,氤氳的蒸氣縈繞而起,她鑽入芬芳的小小浴池中,心情終于好了起來。
先前覺得頭疼欲裂,此刻卻發現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想好了,明天如果再背不熟名單,就干脆告訴那些叔叔伯伯她記性不太好,請他們多多見諒,反正孕婦腦子遲頓是常見的事,善良的長輩一定會原諒的。
計劃搞定,她為自己的聰明沾沾自喜,哼起一首輕快的歌謠,雙腳踢著水花。
***
這丫頭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駕著車,心急如焚的蕭慕人,簡直要把整個台北市都找遍。
打她的手機打不通,打她姊姊家的電話又打不通,千葉酒吧和她愛去的一些百貨公司統統找遍,仍舊不見蹤影。
難道……她跟誰約會去了?
甩甩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可是荒唐的畫面卻不斷涌入腦中,止也止不住。
好,為了證實這只是自己無端的猜測,他就去那個地方看看,只要看了,就可以死心了。
他相信自己不會在那兒找到她,絕對,相信……
那幢公寓近在咫尺,他停穩車子,遲疑地邁入大門。
離開了幾個月,這里依然沒有變,就連房門的鑰匙也沒有換,只是,住客變成了他的情敵。
在房門前站了好久,責問自己這樣的行為是否太沒道德,但一陣歌聲如同當頭棒喝,讓蕭慕人的血液頓時凝固。
「啦啦啦──」
那歌聲是從房里傳出來的,隱約的,細碎的,卻明顯可以感到十分的快樂──他一听就知道是誰的聲音。
彼不得私闖民宅的罪名,他搜出備用鑰匙,將門一旋而開。
他看到一點光從浴室里映射出來,剛才的歌聲也出自跟光源同樣的地方。
蕭慕人只覺得一股火焰直竄腦中,腳下猛地一踢,闖入浴室。
「慕人?」浴白里的人被巨響震驚,看到他時更加錯愕。
「玫瑰花浴?」看著浴白里飄浮的紅艷花朵,他的眼神寒氣逼人,「你在等著他跟你浪漫共浴?」
「你誤會了……」林芷萱急忙澄清。
「這里有一張照片,是別人傳給我的,你自己看!」他將手機砰然扔在地上,那里,存放著方悅欣給他的「證據」。
「這、這是什麼時候拍的?」匆匆裹上毛巾的林芷萱看了看手機,大為驚詫。
「如果只是一張照片,我可以告訴自己是偽造的,可是現在我親眼所見,你叫我怎麼相信你?!」並不解釋照片的來源,他只是厲聲吼道。
「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林芷萱趕緊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我只是借這個地方洗個澡而已……」
「是嗎?」他冷笑,「好,那我問你,這附近是不是你的娘家?你放著娘家的浴室不用,卻跑到一個男人這里來,月兌得一絲不掛,叫我怎麼想?」他手一揮,將她猛然推倒在地,她的膝蓋撞上冷硬的地板,頓時撞出一片鮮血。
蕭慕人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淚光,忍住不伸手扶她,強迫自己呈現鐵石心腸。
「慕人,你真的誤會了……」跪在地上,林芷萱腦中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喃喃叨念這句無用的話。
「今天是家族聚會的日子,你就算不愛我,看在跟我結了婚的份上,也該到場見見家里長輩,給我充充門面吧?可是,你寧可躲在這里跟男人約會,也不在乎對我而言那麼重要的宴會……」他感到喉間一陣苦澀,「林芷萱,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不在乎我們的婚姻,我那麼認真對你,你卻只當兒戲……」
「家族聚會是今天嗎?」她瞪大眼楮,「我一直以為是明天!」
「你不覺得撒這樣的謊很可笑嗎?」他的怒顏更加陰沉。
「我真的以為是明天……」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婆婆明明告訴她是明天的啊!
一想到婆婆,她霎時明白了。
婆婆騙她,故意告訴她錯誤的日期,讓她錯過拜見長輩的機會,引來丈夫的不滿。
她居然還傻乎乎地听從她的勸告不帶手機,甚至拔除了姊姊家的電話線,安心背誦那一長串名單……
「慕人,你真的誤會了……」鐵證如山,她百口莫辯,只能心急如焚,無奈地望著丈夫質疑的目光。
忽然,一陣劇痛攥住了小骯,她感到有什麼癢癢的,在大腿上蜿蜒爬行,低頭一看,只見一注鮮血從身下滲了出來。
「慕人!」她大叫一聲,心里害怕到極點,眼前卻如燈滅般,變成一片漆黑,意識也在這瞬間失去……
***
醒來的時候,林芷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子似乎輕飄飄的,虛弱到只剩一縷幽魂。
蕭慕人坐在她的身邊,只一會兒不見,他便像瘦了一大圈,眼楮里滿是深紅的血絲,俊顏染上一抹頹然。
「我怎麼了?」她心里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他沒有回答,只看了一眼她的小骯。
「孩子……」她驚覺,伸手去模,卻發現肚子不再隆起。「孩子怎麼了?」
「或許他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他低聲答,「是我把他帶來的,剛才那一推……就算我親手把他送走吧。」
她這才想起,剛才在浴室裹,她摔了一跤──孩子就是那個時候沒有的嗎?
豆大的淚珠像是噴出來似的,頓時模糊了她的雙眼。
「我們離婚吧。」隨之而來的話語,令林芷萱更為震驚。
「你說什麼?」顧不得流產後體虛氣弱,她猛地撐起身子。
「現在孩子已經沒有了,我們之間也沒什麼關系了,不如離婚吧。」他垂眸,不看她的臉,以免動搖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
「慕人,你真的誤會了,我跟方子承之間真的沒有什麼!我只是撮合他和姊姊而已!」她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肉中。
「我給過你機會說明一切,記得嗎?」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給過很多次,可是你從來沒有珍惜。」
「你……」她恍然大悟。
的確,他給過她許多次坦白的機會,可她卻一次又一次用謊言來搪塞,事到如今,都是她活該。
「慕人,你相信我……我騙你,只是因為不想讓你生氣……」婬婦被捉奸在床時的典型陳腔濫調,卻是她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