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競琰沒有立場反駁,但是他仍不願放棄,「可是爸,我不能放手,這個案子我已經接了,斷沒有放手的理由。」
「競琰,你嫌上次被綁和今晚的教訓還不夠嗎?」侯父不能接受,向來和善體心的大兒子會如此固執、執著于一個案子,而那很有可能會斷送掉他年輕生命,難道他不知道他這做父親的寄望都在他身上嗎?
「爸,什麼事我都可以听從你的安排,但是這次不行,我不能坐視無辜的孩子成為代罪羔羊,更不能放縱那群人渣逍遙法外,裴老大他這個人連女兒都可以當作貢品送給對手,這樣的敗類能讓他繼續為非作歹嗎?」
「那也不會是由你去跟他對抗。」又是一聲喝斥。
「爸!」
「推掉這個案子,不要再去出庭。」侯父斬釘截鐵的說。
「不行,我辦不到。」侯競琰第一次對父親咆哮。
頓時,書房內的溫度降至冰點,父子倆嚴肅沉重的對望,誰都有堅持的立場,誰都不願低頭。
叩叩——
「競語,我在跟你大哥說話。」連門都不開,侯父直接喊道。
事情還沒有個定論之前,現在誰都不準進來。
「爸爸,我是恩渲……」傳來個有點嬌弱的聲音。
侯父這才緩下神色去開門,「怎麼了?時間晚了,怎麼不陪小君棠去睡覺。」
她眼眶一紅,「爸,君棠那孩子一直哭哭鬧鬧的,吵著要大哥抱。」別恩渲佯裝束手無策的年輕媽媽樣。
豎耳一听,樓上果然有著孩子的哭聲,侯父這才信了她的話,轉頭對僵持的兒子說︰「去瞧瞧君棠,這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別恩渲拉著侯競琰的右手,緊張的離開書房,生怕露了餡兒,催促著他亦步亦趨的往樓梯走去,然而才踏上第一階,她已經忍不住大聲嘆氣緩和情緒。
「怎麼了,恩渲?」
別恩渲原是侯競語的朋友,遭遇到人生挫折時,侯家接納收留了她,全家都把她捧在手心上疼著,包括她未婚生下的女兒君棠,雖然她姓別,但是侯家早當她是一家人。
表靈精的別恩渲偷偷往後一瞥,「上去再說。」
樓梯口,侯競語正偷笑著,不用說,侯競琰也明白了大半。
一定是他叫恩渲去解救自己的,搬出了年幼的君棠,侯父再怎麼生氣,也不會刁難。
「小君棠呢?」
「那只小豬早睡到十八層地獄去了。」別恩渲笑嘻嘻的說,「那聲音是她之前周歲的經典紀念專輯。」
「恩渲……」侯競琰差點沒昏過去。
也只有別恩渲這個異類媽媽會這樣說話,成天詛咒自己可愛的女兒,倒是剛剛那不知所措的柔弱樣,扮得真好。
下一秒她又對侯競語板起臉孔,「都是競語出這餿主意,嚇死我了,要不是爸疼君棠,我看下一個倒楣的就會是我。」
「又怪我。」侯競語早習慣被別恩渲欺壓了,「欸,哥,你怎麼了?別告訴我你今天去找人干架。」那捆肉粽出現在大哥身上,真是……特別,不過更讓他感興趣的是,大哥也會打架!
「你少唆——」別恩渲一把扯住侯競語,「已經很晚了,你這笨蛋早點回去睡大頭覺,不要在這里打擾大哥休息,你這墮落的大學生成天在放假,大哥可沒有這福氣,因為他明天還得上班。」
她死命的把侯競語給拖走,一到走廊上,像拋棄垃圾似的隨手一扔,回頭對侯競琰眨眨眼楮,快步的回房間去。
侯競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她這體貼的舉動感到窩心,露出一抹微笑。
忽爾,一張年輕的臉竄過他腦海,如果張子希也跟恩渲現在一樣幸福,那麼她臉上的笑容是不是也會跟恩渲的一樣燦爛?
**********JJWXC*****JJWXC*****JJWXC**********
放學了,這是一天當中張子希最自在的時候,可以悠閑的走回家,想像著痛苦的日子又過了一天,這也就意味著她離自己的夢想更靠近了。
黃昏對她而言,是一種喜悅。
下了公車,看著上一位乘客隨意扔在位子上的報紙,張子希邊看邊評論,一旁是同學陳璇。
「阿璇,我實在是搞不懂這些喜歡跳樓的家伙耶!情變要跳樓,失業沒頭路也要跳樓,照這樣下去我張子希不就有跳不完的樓了?跳樓簡單,反正就這樣走上去又跳下來,可是也于事無補,變心的依舊變心,沒頭路依然沒頭路,死了還要賠上一筆喪葬費,這還不打緊,自殺地點的大樓居民還會從此心神不寧,真是禍延子孫。
陳璇挑了挑眉,「子希大小姐,這時候並不適用禍延子孫這句成語吧?」
「哎呀,沒關系啦,你懂就好。」
陳璇早沒了爭辯的力氣,張子希總有她的一套說詞。
「子希。」
「嗯?」她專注的連頭都沒抬,顯然是被報上光怪陸離的社會新聞給吸引了。
「你上星期去哪兒了,平白消失了好幾天?」
「能去哪?還不是又被那個人渣抓去,想把我送給人家嘗鮮。」她輕松的說。
陳璇吃驚的張大嘴巴,若不是跟張子希熟識多年,她會以為她是在說笑,可她明白這不是說笑,子希的家庭背景實在復雜得叫人咋舌。
瞧她吃驚的樣子,張子希頂頂她的肩膀說︰「閉上嘴巴行不行啊!蛀牙都讓我瞧見了。」
陳璇這才連忙捂住嘴巴,幽幽的瞅了她一眼。
「你沒事吧?」說真的,她還真有點擔心她。
「你看過我哪次有事?」
沒理睬陳璇,她又一頭栽入那光怪陸離的社會新聞,嘴巴不斷發出嘖嘖稱奇的聲響。
突然,「天啊!」她驚呼。
「怎麼了?又是誰跳樓了?」
張子希沒有回答,瞪大眼楮專心的看著那則新聞,這反倒讓陳璇好奇的湊過腦袋,跟著追逐報紙上的文字。
「是那個知名的律師事務所耶,一定是案子接太多,同行相嫉,所以找混混去搞破壞。」
「你知道那個事務所在哪里?」
「就是我們剛下車的那個公車站再前兩站出來轉角那棟商業大樓,上回我們去圖書館有經過啊!」
倏地,張子希甩下報紙。她想見侯競琰,報紙上說他遭到攻擊,報上揣測各種出事原因,只有她知道,一定是她那人渣繼父又唆使他的小嘍羅干下的蠢事。
「子希,你怎麼了?」難得看到她這樣認真嚴肅的神情,陳璇有些納悶的問。
「阿璇,你先回去,我還有事情。」
說完,她轉身跑向公車站,任陳璇怎麼喚她,她都沒有回頭。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秒,她只想看到侯競琰安好的站在她面前,讓她可以戲謔他一番。
跳上公車,她理不出自己的思緒,說不出為什麼,只知道她想要見到他,只想見到他。
黃昏已經蛻變為黑夜,站在律師事務所外,張子希仰頭看去,剛剛卜通卜通的心現在卻猶豫著……
躊躇了半天,她翻出小記事本,走進一旁的電話亭,忐忑不安的撥了電話。
她不斷在心里說服自己,是他自己說可以打電話跟他聯絡的,要不然他會擔心,而她只是不希望他擔心,只是想順便問問他傷勢礙不礙事,有沒有喪命之虞,只是想單純的問侯而已。
提起勇氣,手指在公用電話的按鍵上依序按出號碼,然後便是忐忑的等待。
「喂,我是侯競琰。」低沉的嗓音透露著他溫文的性情。
听到他的聲音,張子希卻無端的緊張起來,喉嚨像是梗住什麼似的,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