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牆上抽下一張相片,她翻開被子走向書桌,隨手拿起他桌上的筆寫著——
我要抽離!
徐雪凝將留言的相片擱在桌上,隨即搭著專屬電梯離去。
她不知道她是否該听表姨的話留在張讓的身邊,她真的可以嗎?有太多的情緒告訴她該走了,然而有更多的私欲卻告訴她留下吧!
她作不出抉擇,只能逃開——
轉身離去前,她看著高聳的大廈,五味雜陳,她不該回來的……
離開張讓,徐雪凝回到住處換上一身素色的褲裝,獨自來到父母親雙雙安息的墓園。
拾階而上,每一步都交雜著她的喜樂與傷心。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她找到了父母的墳。
相依偎的兩座墳,一如父母身前恩愛的模樣,徐雪凝蹲在父、母親墳前,碑上父母的相片對她微微的笑著,讓她仿佛回到過去一家和樂融融的日子里。
「爸、媽,雪凝回來看你們了。」她的手指輕觸著墓碑上兩人的相片,拭去沾染的灰塵,一臉的思念。
將帶來的花束謹慎的放在墳前,雙手合十虔誠祝禱後,徐雪凝屈膝坐在墳前的空地上,輕聲細語的對父母親述說她這些年來的國外生活。
她的小臉洋溢著小女兒般的嬌態,然而眼神卻不時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清風吹拂過她的身體,她直覺是父母給她的回應,忍不住激動的熱淚盈眶,「我很好,除了沒有你們的陪伴而覺得孤單以外,一切都很好。」
原本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開始起風了。
「小表姨對我很好,安排我念書,還讓我有機會站在舞台上演奏……」她輕聲細語的說著。
多希望在她面前的是活生生的父母,而不是看著相片了慰思親之情,因為她知道,父母一定不吝嗇給她一個心安的擁抱。
不一會兒,烏雲迅速的罩住天空,看來是場午後雷陣雨,可徐雪凝一點都不在意,她有好多話想跟爸媽分享。
從天而降的雨滴前一秒還稀稀落落,突然間便開始密集的落下。徐雪凝眼見雨勢大得驚人,四周也無處可躲雨,索性縮著身子躲進墳上所搭的小屋檐。
雖然強大的水勢仍濺濕她的衣褲,她卻一點都不在意,因為父母和煦的微笑溫暖了她的心窩。現在的她只是個父母眼中長不大的小孩,而不是那個知名的鋼琴家,更不是為愛傷心的女人,抑或者是外界傳言行蹤成謎的智升集團的總裁夫人。
「爸媽,現在你們可得收容雪凝了,雨下的好大,我走不開嘍!」她俏皮的說著,一派悠閑的坐在墳前的石地上,渾然不知有個男人為她急得想把整個台北掀翻過來。
張讓帶著午餐回到位于公司二十樓的休息處,卻在書桌上發現她留下的字句,他動作神速的來到停車場,開著車直沖徐家,按壞了門鈴,依舊無人回應。見徐家空無一人,他馬上回車上打電話給雪凝的朋友——裴君右。
「雪凝?沒有,她沒來我這兒。」
「有沒有可能她去找什麼朋友?」張讓心急如焚的問。
裴君右在電話那端思索著,「應該是沒有其他人了。」
「那好吧,如果雪凝有跟你聯絡,麻煩你告訴我一聲。」看來他只能在台北市里漫無目的的找尋徐雪凝。
「我知道。」
「謝謝。」
張讓正準備掛上電話,電話那端的裴君右突然大喊,「對了,她曾經告訴我說她會找個時間去墓園一趟,會不會人就在那兒?要不就是去南部探望陳媽。」
「我去看看,謝謝你。」闔上行動電話,張讓快速的旋轉方向盤,將座車轉而駛向市郊山區的墓園。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沉,想來一陣傾盆大雨是免不了的。
天氣這麼不穩定,不知她是否有帶雨具出門!
張讓的車速逐漸加快,沒多久,果然大雨傾盆而下,氣勢來得這樣的凶猛,他沒敢讓車速緩下,繼續朝著市郊的墓園即駛而去。
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逐漸減少,車子蜿蜒上了樹木扶疏墓園,他將車子停妥,隨即撐起一把傘,取而帶之的是兩旁扶疏的樹木,往石階上快步走去,期盼找到那令人擔心的女人。
一邊走著,一邊引領期盼張望著四周可否有熟悉的身影出現,直到走上最高處,他朝岳父、岳母安息的墳走去。
丙然看見一抹縴瘦的身影蜷縮在墳前的屋檐下,絲毫不在意那毫不停歇的大雨。她面對著墳像是在說什麼愉快的事情,甚至連衣衫都濕透了,她亦不在意。
張讓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去,先是恭敬的在墳前鞠躬,然後蹲去。
「你在做什麼?竟然淋了一身濕。」他拿著傘從身後圈住她,為她擋去冷冽的雨水。
「啊——」瞧見身後的人她一臉錯愕,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掙月兌。
張讓將她護在傘下,不容許她再繼續淋雨,「不許任性。」
「放開我——」徐雪凝推著他的胸膛,想隔去他的好意。
他松開鉗制,徐雪凝像是躲刺蝟似的退出傘外,大雨打在她身上,她仍是我行我素。
張讓見狀氣得甩開雨傘,與她一同淋雨。「為什麼不知道好好照顧你自己?」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公司?」
「你什麼都沒說,只留了那樣的字句,你以為我還能安穩的坐在辦公室里嗎?」大雨未歇,張讓的怒氣亦絲毫未減。
徐雪凝抱住自己的頭,語氣痛苦,「為什麼還要這樣牽扯不清?我們不該再見面的……」
「我說過,只有增加你跟我談判的籌碼,否則你沒有離開我的權利。」他的臉上布滿著雨水,雨水把他的眼神都打冷了。
「阿讓……」
張讓走上前去,「你真的恨我入骨嗎?」
徐雪凝無言凝睇。如果真能恨,事情會不會簡單許多?她紊亂的說不出話來。
「如果恨我,就留下來折磨我。」他眼神邪魅的緊。
他臉上的雨水滴落她肩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低垂著頭呢喃。
她渾身冰冷,可心卻灼熱的不知所措,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
張讓抬起手,遮去她頭上的雨勢,「把你的無助、痛苦都對我發泄,不要這樣糟蹋你自己,好嗎?」
「阿讓……」
用身軀為她擋去無止境的風雨,張讓帶著她離去。
洗了個熱水澡,徐雪凝輕踱著腳步出來。
「喝下去。」張讓將手中的杯子遞給她。
「什麼?」
「快喝。」他催促。
輕啜了一口,濃烈的酒味逼得她直皺眉頭,「好辣——」她不住的吐著粉色小舌。
「快喝,可以驅寒,我可沒能耐幫你熬姜汁。」他又催促著她端著酒杯的手。
徐雪凝一不做二不休,屏住呼吸,一古腦兒的把杯中的酒飲得涓滴不剩,不料卻讓酒精嗆得頭昏腦脹。
「咳、咳——」
張讓騰出一只手,拍著她的背順氣,「我是要你快喝,可不是這樣一頭栽進去,不嗆得你頭昏眼花才怪。」
徐雪凝咳得兩眼泛淚光,這酒果然是穿腸毒藥,輕輕松松就逼出她的淚。
「過來把頭發弄干。」張讓拿著吹風機在她身後吹拂著她的發。
她的身子漸漸溫暖起來,暖得她昏昏欲睡,原本冰涼的手現在已經變得溫熱。
她曲縮著身體,靜靜的任由張讓幫她把頭發吹干。關上吹風機,他以指當梳,輕輕的梳攏她如瀑的發。
「留下來,永遠的留下來,好嗎?」他的聲音低低的,煞是好听。
「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他反問。
「你會接受我身上的污點嗎?」她啞著音問。酒精迷醉她的神志,讓她勇于面對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