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隔了幾日,傍晚。
翟冠倫難得偷了個空,自個兒捧了些糕點瓜果進落日居,打算找老大聊天瞎扯,順便聯絡聯絡兄弟間的感情。
誰知腳才拐進園子里,就听見一陣叮叮當當。
咦?
他好奇地循聲瞧去,就見那個漂亮娃兒正飛身往三步遠的紫金貂兒撲去,並且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幾招之下,就一腳踩住它蓬松的尾巴,直甩著被咬疼了的手臂……
是她?
覷著美麗少女足踝上戴著的紫玉鈴鐺,翟冠倫忍不住捂著嘴悶悶直笑,心想,本以為老大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還真去找了串鈴鐺來銬著她,看來真是讓上回的事給氣著了,呵呵。
他敢拿頭保證,依老大那陰險的個性,鈴鐺里肯定教他搞了鬼,說不定只要那娃兒一出落日居,就有生蠱隨時監視在一旁,就怕她跑不見。
不過話說回來,老大是真心在意這娃兒的吧?要不怎會為她如此費心思?
真好……以後就多了件事可拿來當笑話說,嘻!
又瞧了好一會兒,翟冠倫決定離去,好心的不去打擾到那一人一貂的「情感交流時間」。
反倒是琉夜瞧見了他的身影,放棄了痛扁小毛皮的機會朝他奔了過來。
「喂。」見他要走,她連忙開口喊住。
「有事?」他俯身笑看玩得一身髒破的小少女。
奇怪,是老大天生有著豢養小動物的本事嗎?方才沒注意,現在近看,才發現這娃兒生得愈來愈好了,體態較剛來時柔美了不少,短短兩年下來,已經小有女人的媚態,看來距離「可實用」的日子已是不遠。想到曖昧處,他兀自發出一陣神秘的笑聲,看得對方是一臉莫名其妙。
又是這男人的發作時間嗎?
總覺得他有時真的怪怪的,像是……不太正常。但如何不正常,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皺皺眉,琉夜沒打算去想這麼多,就算他是瘋子也不關自己的事。
「我要問你一件事。」她拉拉他的袖子,要他彎身下來配合自己的高度講話。
「什麼事?」從善如流的低下頭,翟冠倫心中微微訝異著,該不會她平日與老大相處也是這般親近?如果是,那麼這可就有趣了。
老大的孤僻作風可是遠近馳名,除了自己,可還沒听說過有人能對他這樣近距離地「動手動腳」的呢!
「唔?」琉夜懷疑地望著他臉上那副親切真誠、又夾著一絲說不出奇怪的笑容。是了,就是這笑容古怪。在落日居里,他不只是難得一笑,也難得開口出聲,除非是有心逗她,要不就老是一個人悶著做事,哪像他現在這般隨時都笑得像個傻子似的?
肯定是吃錯藥了。
「我想知道,你的弱點是什麼?」她直接就問。
「弱點?」翟冠倫嗆了下,有點反應不過來。「你問這個做什麼?」想要謀殺老大?不好吧,他都還沒想好如何玩他們,她就要先自尋死路了嗎?
「當然是為了要保護你。」無論是表情或說話的語氣都表現得非常正經嚴肅且理所當然。「如果我知道了你的弱點,就能幫你注意,要有什麼萬一,我也能特別關照你啊!」說得再認真不過了。
「喔,原來是這樣——」拉著長長的話尾,他搓著下巴,一邊看著她發出奸詐的笑聲。
真是個說謊不改臉色的娃兒,算她了不起。不過嘛……他心里倒是很認真的想著她的問題。
弱點弱點,老大的弱點是什麼呢?這得好好想想……啊,有了!他雙手大力一拍,「我想到了,是酒!」語氣太過可疑的興奮。
「酒?」琉夜懷疑的挑眉瞧他。「你酒量不好嗎?」的確,這麼久以來,她從沒見他沾過酒。
「唉!」嘆了好大一口氣。「不是不好,是非常不好。」他突然放低音量,靠她極近,一副像是怕讓人偷听去了的模樣,「我完全不能喝酒,只要沾到一滴滴,就會全身發軟、動彈不得、頭昏腦脹、無法思考,完全跟個無行動能力的小娃一般,八成只能任人為所欲為了。」說到這里,就覺得好笑,不過他還是很努力的忍住幾乎要滾出喉間的笑聲,繼續裝出認真到不行的表情。「所以你一定要特別幫我注意這件事,小心別讓我喝到酒了喔!」不是故意要整她的,誰教她自投羅網地送上門來?
「是嗎?」
還是很懷疑,不過她也確實的記進心里了。
酒嗎?那還不容易。
當晚,琉夜就迫不及待地下廚煮了三菜一湯,還跟廚娘要來了幾個漂亮的碗盤裝好,親自端進了落日居,送到了男人眼前。
「這是?」
「晚餐。」這男人說廢話的能力愈來愈高明了,她才不相信有誰會看不出這是飯跟菜!
他的確看不出。
「晚餐?」他挑眉,臉色復雜的瞅著神情自若的她。就是想要毒死他,也用不著做得這麼明顯吧?
一盤炒得像小石頭的黑色豆干、一盤焦焦爛爛看不出是什麼青菜的青菜、炖到已經變成糊狀的不知名東西,還有呈現詭異橘紅色的一大碗湯汁——能將正常的材料煮成如此特殊的模樣,也算是一項了不起的長才吧?他想。
「我做的。」琉夜說道。
「喔。」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差點還以為廚娘終于打算要自告奮勇成為全莊的代表,下手除掉他。
默默的,他坐了下來,啥也不再問的舉箸吃將了起來。
原本是不習慣攙了調味料的菜肴,可這是小東西第一次親手下廚,理所當然該給點面子——他是這麼想。
幸運的是,味道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勉強都還能吞下口不當場吐出來。他在心里安慰著自己︰只不過是飯沒熟透、豆干炒得太硬又太甜、菜炒得太焦……也是甜的,而那盤看起來像漿糊,吃起來也像漿糊的東西——對了,有點類似是加了糖水的辣豆腐腦兒,只不過若換個人來煮,應該就會變成那道四川名菜「麻婆豆腐」;喔,還有那一大碗橘紅色的湯,唔……也很甜!不用多加揣測他就已經非常確定這小東西八成是將鹽跟糖搞混了。
突然——
「怎麼?」方才有一瞬間,她看見他的身子晃了下。
「沒什麼。」奇怪,好像有點不對勁。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按了按太陽穴,不明白自己怎會莫名其妙的發起暈,體內的血液也隱隱騷動了起來。
「人不舒服嗎?」琉夜難得這麼熱心的表達關切之意,一切只為了確定他是不是中了自己的計?
「好像有點……」有點怪。
他甩了甩頭,有些難受的眯起了眸,原本清澈的藍色眸底倏地閃過了一絲詭譎的光亮。
她沒發現那一瞬間的異樣,走近攙扶他看似不自禁癱軟下的身子。
「有點難受?有點想暈倒?有點手腳無力?有點全身上下軟綿綿的動彈不得?」詢問的語氣快樂得讓人不得不心生警覺。
被害者也因而開始生起自覺。
「你?」他試探。
「是。」她微笑。
「是什麼?」心里是很不好的預感。
「女兒紅。」琉夜非常快樂的回答。
「不可能!」這些菜里沒酒味!
「消味粉。」專門拿來去酒味。
「他XX的!」他爆出一聲不雅的咒罵。
「我贏了!」她在他面前興奮的歡呼。
懊死的小東西!搞不清楚狀況的小笨蛋!
「砰」一聲,男人看似極為難受的趴倒在桌面上,臉色潮紅、呼吸急促。身體深處瞬間燒起了一把火焰,燙熱的血液游走全身,令他不由自主的發出熾熱的喘息。
他很不舒服,全身上下都在騷動著、渴求著某種不知名的想望。他幾乎得用盡一切力量才能去阻擋體內那不該出現、同時也是不尋常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