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這樣的話,那我們干嘛還這麼辛苦?叫她出去街頭賣藝就能賺回不少銀兩——」
「漂亮娘,請注意!她是我一個人的小娘子!我們家琉夜那麼會賺錢,縈心看來也很有搶錢的天份,整座莊子坐吃都不會山空了,干嘛還要她出去拋頭露面?我要把她擺在自己身邊玩,才不要放她出去拐騙無知少年。」
「哼,話別說得那麼滿,你那小娘子可還沒決定要嫁給你。」
「說到這個我就很不滿了。看看你兒子我,從頭到腳哪一點不是完美無暇、可愛活潑、聰明逗人?‘玉樹臨風’這四個字簡直就是為我而設的辭兒——」
「喀吱喀吱……」
「而且我又那麼喜歡她,任她打、任她罵、任她欺凌絕無抵抗——」
「喀吱喀喀喀……」
「怕她冷、怕她熱,把她好好的供在莊子里,辛苦調齊人馬,就是不想讓那些不要臉的黑衣老兄出現來破壞她的心情,我這麼勞心勞力也不知道要以身相許,慰籍一下我疲憊的身軀——」
「嘖,這到底在哪里買的,竟然沒一只有肉的。」
「阿娘,你不要在人家說話的時候啃雞爪好不好?很不禮貌耶!你兒子就要讓妖女始亂終棄了,你一點都不擔心呀?」尹琉星火大的往旁瞪去。
「喀吱……兒子喂,你這話講得不太公道啦,全莊子里老老少少都知道她‘以身相許’過了,搞不好是你表現得不好,人家姑娘才嫌棄不要你……喀吱喀吱——」
「誰說——」他一臉不甘受辱的尖叫。身旁大樹上起了些騷動,幾只正在談情說愛的鳥兒紛紛拍翅而去。
「要不然還能有什麼解釋?你瞧瞧她,頭上簪的是我要送媳婦兒的白玉釵;頸子上的鏈子串著你阿爹要給媳婦兒的玉指板;腕上套著的是你妹子給嫂子的見面禮,現在縈心還忙著幫她縫嫁衣呢!要不是你表現不好,她難道還有什麼理由不嫁進我們家嗎?」凌翠鳳涼涼地,懷里一大包涼拌鳳爪轉眼已讓她啃得差不多。
「你你你……我不管啦,漂亮娘,想個辦法教她點頭啦,雖然你不像小落花那麼可愛又有女人味,但好歹也還是個女人,你比較清楚她心里在想什麼鬼。」
死小孩,說那是什麼話!
「哼,哪需要想什麼辦法?貼子都發了,可不是她說不嫁就能不嫁,美人山莊丟不起這個臉,大不了下個月初十綁了她拜堂就是。」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當年他爹不也是「這樣」跟她拜了堂嗎?事實證明這也是個滿不錯的方法。
「我不要啦,娶一個五花大綁的新娘,我的臉都丟光了,你以為我是誰?我是風姿綽約、英俊無雙的尹二少耶,多少女子搶著要嫁給我啊,我才不干這種會破壞行情的蠢事!」他大聲的抗議阿娘的餿主意。
「拜托,你聰明一點好不好?當然不可能把她五花大綁,那很難看耶!喂她點迷藥就好啦,到時候要兩個丫環從旁邊攙著她,再要縈心把頭巾做得大些,大家怎麼會知道新娘的眼楮是睜著還是閉著的?」
「說得有道理。」咦,怪了,阿娘怎麼說得這麼順口?該不會是自己用吧?他懷疑的瞥去一眼。但是為了不打壞母子倆的感情,他決定還是先不問比較好,改天有空再去跟阿爹扒料去。
「開玩笑,你阿娘我哪句話沒道理來著?我再跟你講,這幾天你要安分點,別讓她起疑心,這樣一來……」
母子兩人大刺刺地蹲在花叢里討論強娶閨女的戲碼,空氣中突然加進了另一個聲音。「你再玩下去,娘子就要讓人拐走了。」
尹琉星霍的抬頭望去,果然看見一個身著華美服飾、貌似富家公子哥兒的男子正欲往佳人方向走去,瞧他那賊溜溜的視線,目標是什麼,不言而明。
「可……惡……啊……」哪來的不要臉死家伙!他都還沒跟阿娘討論好要用哪款迷藥效果比較穩當,這閑雜人等哪有戲分可以出場?不過最氣人的還是,怎麼可以有人肖想他努力要訂下的小娘子?真是天理不容,真是該插他個十刀八刀再丟進池子里喂魚去!
尹琉星氣呼呼地站起身,俊臉上又黑又青的,在他阿娘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霍地抽起貼腿藏放的短刀就往自己腿上插下,一個很駭人的血洞瞬間產生,並且噴出大量的血液。
「兒……兒子喂,就算娘子跟人跑了也用不著這樣虐待自己吧?」凌翠鳳看著兒子腿上鮮血直冒的傷口,一雙眼珠幾乎要滾了出來。
他是不是太激動了點?
娘子要跑了何止要虐待自己?就是身邊無關緊要的人也要捉來牽怒一番才痛快!
「婦人之見。」尹琉星啐了一聲,腳上的傷口似乎對他不痛不癢,丟了刀子就走出花叢,還淌流鮮血的那只腿甚至不見一點跛行。
熬人之見?去你的!她莫名其妙的看著兒子遠去。未久,就听到不遠處爆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喊——
「哇哇嗚……小落花……快來救我,我要死了啦!好痛喔……什麼?怎麼會受傷?還不是有一個人混進山莊里要害你,還好被英明神勇又小心仔細的我發現,本來看他沒干下什麼壞事,琉星哥哥我秉持著善良的天性好心要放他一馬,讓他有重新做人的機會,可是他……他居然……嗚嗚嗚,我好痛、好痛喔,人背叛的心好痛,腳更痛。嗚……小落花,你快把我扶進房間里好生照顧著,不要再隨便出門了,這傷口這麼大,我覺得一定會痛很久都不能下床,說不定婚禮之前都沒法走了,你一定要天天在床上陪我、照顧我……嗚嗚嗚……」
這……這會不會太不要臉了些?
嘴里還叼著的雞爪掉到了地上滾了一圈泥,手里抓著的雞爪顫抖地遙指正撲進佳人懷里哭天搶地的兒子,凌翠鳳大張著嘴,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很像你。」尹浩嵐輕手扶起妻子,順便將她手上、懷里的雞爪拿過,順手往後扔去。只听見「撲通」一聲,十來只雞爪全都神準的落入身後數十步遠的池子里。「別吃這種東西當正餐,壞習慣。」
猛然回過神,凌翠鳳沒好氣的反駁丈夫——
「我才沒使過苦肉計,老——爹——」那是想不出辦法的人用的,就像那不要臉的兒子,她才不屑為之。嘖,竟然還哭得一把眼淚一半鼻涕的,是不是男人啊!
「你用過的,只不過苦的人是我。」他淡淡的笑道。他這個孩子氣的妻子一向偏食,但又不肯讓人說,每次一講,她總是反諷自己管孩子管到她身上。
「哪有,我哪舍得讓你受苦啊?相公。」她不依的睨他,任他溫柔地摟著自己走向房里。「再說,相公你英明神勇、武功蓋世,我這個不黯功夫的弱女子才傷不得你一根頭發呢!」
「你狠心對我下‘七日血溶散’,又用雪蠶絲繩將我全身捆了個扎實,甚至還找來四個大漢押著我跪在祠堂里跟你一同許下夫妻的承諾,你忘了?」一向沉穩的尹浩嵐難得露出頑皮的笑意,說得妻子羞愧難當。
「我……我當天就給你解藥了!」七日血溶散是世間至毒,要不是當年他的內力之高,幾乎是百毒不侵,她才舍不得對他下這種毒呢!
「說到這個又讓我想到,那時解藥讓你搶去吃掉了,還說想解毒就得跟你圓房——」
凌翠鳳不依的跺腳,耍賴的說︰「哪有,你記錯了,我才沒有那樣!」羞死人了,都那麼久了,為什麼他的記性要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