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話說清楚點。」對于她臉上的擔憂,他看得一清二楚。她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他會害死她?
尹琉星什麼時候拿過這種冷面孔對她?哪次不是瘋瘋顛顛的呢?可見他有多擔心了,擔心得連自己一向自豪的瀟灑樣都忘了要維持。可慕容文沁偏偏懶得理他,她已經很習慣凡事要跟他作對了。
「哼!」就擔心死他好了!誰教他把洛華害成這樣!
「沁沁。」溫雅男子警告地低喚。
又來了,真不曉得這人為什麼總是胳臂往外彎,專幫別人不幫她?
「沁沁,我要生氣了。」溫雅男子下了最後通牒,雖然語氣仍是不疾不徐,可是知曉他的人都明白他說一不二的個性,他如果說要生氣了,就一定會生氣,而惹他生氣的代價絕對大到讓你萬般悔恨當初愚蠢豹舉動。
「早就說不讓你跟來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扯我後腿,哼!」慕容文沁嘴里含著話,有些模糊的叨念著,正打算要發表她身為醫者的專業診斷時,有個嘴壞的家伙硬是搶先一步砸了她的好心情。
「慕容女庸醫你說是不說?該不會你根本就不知道吧?只是學些江湖郎中隨便瞎扯些有的沒的,以為這樣就能表現出自己有多厲害?」雖然看起來還算冷靜,其實尹琉星根本是慌得口不擇言了。
慕容文沁憤慨地轉頭望向溫雅男子,眼神仿佛在說︰你看他這樣,你看他這樣!
「沁沁,」男子嘆了口氣,柔聲安撫道,「他心里擔心,自然口氣差了些,你是醫者,稟著一顆慈悲心,就快將人家想知道的事情告知吧,別惡意教他心慌了。」
大哥打算要改行去當濟世救人的大師了嗎?說什麼慈悲心豹,真是笑話。
「醫者就得有慈悲心腸?是誰規定的,玉皇大帝嗎?還是觀士音菩薩?據我所知,我那皇帝哥哥可是不會規定這等無聊事的。哼,那大哥你這研毒者是不是相對的也要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可是你連殺只雞都要考慮再三,甚至一再確認我真的就要餓死了,才肯烤了它填我的胃,哼哼,我看你也不太稱職嘛!」
「沁沁!」沒看到對方都要殺人了嗎?還在耍什麼嘴皮子?溫雅男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好啦,講了啦,要講了啦,不要催嘛!洛華是我重要的友人,我擔心她的程度絕對勝于這個沒道德的登徒子好嗎?」她好不情願的扁著嘴,「听清楚了,姓尹的結拜老兄,巫子的身體是絕對‘干淨’的,不允許任何不潔的東西進入,這其中包括飲食、環境、一切她們所接觸到的東西,甚至是他人的思想情緒,而其中對她們來說最不潔的就是和異合。也就是說,她現在會成了這副模樣,是因為她的身體對侵入體內的男精產生排斥反應所造成的。但也不用太擔心,這種排斥行為只有一次,只要她撐得過,她以後就能完全接受你——」
「撐不過呢?」他听出她語中的保留。
「沒有所謂撐不過。」又瞪他一眼,她仍是對他在沒成親的情況下「吃」了自己的好友感到不諒解,「要是她無法習慣你,那下一次的事後,她仍是會再經歷一次這種折磨!就這樣一直重復再重復,直到她的身子再也撐不下去……所以巫族有個傳統,她們只會給男人兩次機會,要是第二次還是令該名巫子的身體產生排斥反應,她們就會再挑選另外的男子——嗯,就這樣一直試到行,或是該名巫子成功受孕為止。」她有些壞心的解釋道。
尹琉星倏地沉下了眸色,「除了我,她不會有別人。」那是什麼該死的爛傳統?一個男人不行再換一個?這樣男人對她們來說究竟跟配種用的公豬有什麼兩樣?「她這樣要維持多久?沒辦法幫她退燒,或是減輕她的不適嗎?」他現在只擔心她的身體。
「你以為我不想嗎?但這是她身體自發的反應,並非受寒或是其他病癥所引起,我沒法子用藥物來控制,只能小心照料別讓她更難受了。說到底,這一切都還是要怪你,要不是你不合禮法的踫了她,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是這麼縴瘦又沒體力,你甚至沒努力養胖就……大哥,你別拉我,有些人不對他凶他就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還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樣皮粗肉厚沒啥神經,竟然舍得讓瘦巴巴的洛華受這樣的罪,真是……」
打從兩人相識,有著不尋常童年的洛華意外激起一向天地不怕的慕容文沁心中那少之又少的正義感。一種像是母雞護小雞的心情,讓她滿心的母愛巴不得全堆到洛華身上,就連洛華的叛族私逃行動,她也出了一份力,在暗中牽線。
為好友打抱不平的慕容文沁全然忘了形象的破口大罵,一時之間還沒有停止的跡象。一向不吃虧的尹琉星反常的一言不發,僵著表情乖乖的站著任她罵。
雖說不知者無罪,但仍是自己讓她受了苦,他實在難辭其咎。
「大哥,你別拉走我呀,我還沒罵完!」難得有機會將他罵個狗血淋頭,她非得好好把握不可!
「沁沁,夠了,給他們一點獨處的時間吧,再說病人也需要安靜的環境休息的,不是嗎?」一直掛著微笑的溫雅男子眼神帶著歉意朝尹琉星點了下頭,雙手並用的將慕容文沁往門口帶去,末了,還體貼的將門關上,阻去門外僕慵們好奇的視線。
那男子看來已經夠自責的了,實在不需要外人再去添油加醋。
房里總算再度恢復原有的安靜。尹琉星默然坐在床邊,指尖撫著她微濕的發絲,心里原本懸著的十五個桶子這才全部放下。
拉起她一綹發到唇邊吻著,他低喃的嗓音似在自言自語,「我該拿你怎麼辦?知道你其實是沒怎樣,總算讓我松了好大一口氣,方才有一刻,甚至還愣傻的害怕你不會醒了。幸好你沒事呵,原來這只是你體質的關系。可要是下次你又成了這樣,要怎麼辦呢?眼睜睜再看你受苦?也許你會像慕容文沁說的,永遠也無法‘適應’我……但萬一真的那樣,我也不會放開你。只要我活著,別想我會讓你嘗試去‘適應’其他男人。小落花,你要知道,我可算不上是好人呀,打小就在江湖里攪和,什麼樣的場面沒遇過呢?殺人如麻雖然談不上,但我手上也沾了不少血腥,其中有男有女、有老幼;慕容文沁說你踫不得不潔的東西,這樣的我對你來說肯定也是不潔的,可是啊小落花,你昨晚既然選了我,這輩子就沒了第二次機會選別人了。」他俯下臉在她汗濕的額上印上薄唇,姿態甚是憐惜。
見她一頭長發全讓冷汗給沁濕,怕她更難受,原本想喚丫環進來幫她整理的,可又想到她怕生又不願讓人踫觸的習性,只得暫時打消了這個想法。
想了想,他喚出了另一位隱身的護衛。
「紅絹。」
「少主。」一名紅衣女子驀然在房內現身。
「去喚人準備淨身用的熱水,你單獨抬進來。然後跟青竹繼續守在門口,沒我允許別讓人進來。」
「是。」
星眸瞥過床上昏睡的佳人,腦子里突然想到,萬一她醒來之後知道是自己親手幫她淨的身,會不會又羞窘的把自己埋進棉被里裹成人肉粽子?
他不禁輕輕笑了出來。
第八章
唉清醒的洛華全身上下都難受的緊,仿佛身子里頭才剛爆發不知名的慘烈激戰,渾身酸疼得無一處舒適。她好勉強才撐開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隱約捕捉到一個不停晃動的身影,一時之間認不出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