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璧,你是不是也應該……」她看著科雷克窘在一旁,實在不願他們父子的關系冰冷到這種程度。
他沒讓小阿姨難做人,很快就拉起小瓷的手,來到父親身邊,並且主動做給小瓷看。
「小瓷乖,跟爹地說晚安。」
看了哥哥的示範,雖然對父親還是存有些許的怯意,但小瓷還是走上前,踮起腳尖在科雷克臉上,淺淺地印上一吻。
「爹地晚安。」
「小璧、小瓷晚安。」他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下。一旦傷了小孩,要再重新拾起他們的信任,可是得耗費好幾倍的心血才行。
他很開心地回吻兩人,這才心滿意足地看著兩人走上樓去。
而兩人一上了樓,丁瑤原本掛在臉上的笑,隨即拉平了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她刻意回避科雷克的視線。自從听他說出那一長串的指控,她對他的情感,早就一點一滴地在回收中。
當她走過他身邊時,冷不防地,一只熱燙的大掌隨即附在她的手腕上,她定楮一瞧,正是科雷克。
幾天正常的生活下來,他已恢復舊有的神采,那迷人的五官在黑暗與光亮間,深邃的綠眸碧如草茵,一雙濃眉飛揚,挺直的鼻與微薄的唇,有著讓女人心跳的渴望與陶醉,歲月在他臉上,一點也沒留下刻劃的痕跡。
「謝謝你替我照顧這兩個小孩,看得出來,他們離不開你。」一抹微笑,將之前那硬邦邦的表情軟化不少,口氣听起來更是悅耳許多。
「用不著謝我,我只是盡我做阿姨的責任,這不算什麼。」
不知怎的,她似乎在期待什麼,心開始怦怦狂跳不已。
她心里明白得很,姐姐才剛離開人世沒多久,她還是跟科雷克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姐夫,要是沒事的話,我想去休息了。」天啊,手心冒汗,兩頰發燙,她怎麼會出現這樣異常的反應。
而就在她正準備撥開鉗制在她手腕的手時,科雷克突然朝前一步,很快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並且說道︰「給我一點時間,雖然……孩子們已經很適應你了,但要我從與你姐姐的相處中,換到你身上,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畢竟,十年的感情,我不可能說忘就忘的。」
這一句話,似乎將兩人惡化的關系,再次拉近一些,她也認同他的說法,只不過,這種事並非兩人說了就算,有誰知道,在未來還會有什麼險阻在等待著他們。
「這問題我也想了很久,一切都等到企圖殺害你和姐姐的凶手找到了,再來談這件事吧!」
兩人會心地笑了出來,並且都有了共識,至少,在未來的日子里,他們都會認為,彼此是最好、最適合的擇偶對象。
第五章
放下電話,科雷克濃濃的劍眉又不禁揪緊起來。
丁瑤端著一杯熱咖啡向他走來,濃郁的藍山向來是他的最愛,不過,即使咖啡香味四溢,他仍舊無動于衷。
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他才將垂落的頭揚起,神情儼然又回到剛開始回到家的那樣。
「PBI已經將你姐姐的遺骸搜尋完畢,遺體已經在美國火化,預計大後天清晨送回台灣。」掛上電話,科雷克整個人呆若木雞,雙眼出現難得的空洞。「早知道我就堅持留在美國,送你姐姐最後一程。」
「我想當初他們要你先回來,就是希望你能趕緊回到孩子身邊,畢竟,活著的人要比死去的人還重要。」丁瑤的心情也是灰淒淒的一片,她看得出來,科雷克現在所要面對的問題,才是真正的棘手。
是該讓孩子們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懊怎麼做,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呢?
「等到孩子們的母親骨灰一送回來,我想……就是該讓他們兩個面對現實的時刻了。」科雷克將頭垂落在兩腿之間,兩只大掌更是不安地來回揉搓,浮腫的眼袋顯示出,他這一、兩天必定沒有睡好。
「姐姐的死遲早要讓他們兩個知道……」她煩躁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手托腮,手指還不自主地在臉頰上點呀點的。
「所以我打算在骨灰送回來的當天下午,帶他們兩個到我擇定好的一處禪寺,依照你們中國人的習俗,將她安置入寺,並且……在心情最平和的情況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母親將長眠于此。」他並不太了解中國人的喪葬習俗,只好委托他人選定良辰吉日及福山靈地,讓丁璐入寺為安。
「當天下午?」她算了算時間。「你是說大後天?」
他帶著懷疑的口吻,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大後天是聖誕節的前一天,你認為合適嗎?」她必須提醒他,有件重要的事他得列入考慮。
科雷克只是單線道的思考,口氣中听出不悅的腔調。「難不成得讓他們過完一個熱鬧且愉快的聖誕節後,才能告訴他們母親的死訊嗎?」
他並不認為,過一個思念母親的聖誕節,會犯了什麼樣的大忌。
丁瑤按著額頭,一臉無力狀。身為孩子們的父親,有時太過粗心大意,可是會造成親子間水難愈合的一道鴻溝。
敝不得這兩個孩子,始終對他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你忘了小璧告訴過你,聖誕節的後一天,他要代表學校參加市長杯的英文演講比賽嗎?你還答應過他會到場傍他打氣,如今你不會告訴我,說你把這件事給忘了吧?」
科雷克從出事之後,整個腦子都是塞滿著與丁璐過去的回憶,他似乎還無法一下子從這樣的悲傷中跳月兌出來,以至于對兒女的疏忽,也得經由旁人的提醒,才意會得出。
「有這麼一回事。」他隱約記得,兒子曾告訴過他。
「根本就有這一回事。」她不免動氣。對于親子間的互動,科雷克恐怕還得再多去修修學分。
「所以,你要我等到聖誕節過後,再來處理你姐姐的後事?」他順著丁瑤所拋出的疑問,自行推論。
「若是你不想當個稱職的父親,讓小璧因為母親的死,心情大受影響,而失去一次難得的參賽機會,我沒有任何意見。」她認為姐姐的人寺儀式,可以緩個一、兩天。
相信姐姐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小璧失去一個代表學校去拿獎杯的機會吧!
「可是我已經請人看好時辰,這不是你們中國人最講究的嗎?我希望你姐姐在最後的安奉上,能享有永恆的安寧,我並不認為有改時間的必要。」他沒有在美國為她料理後事,已經造成他這輩子的良心不安了、可不能回到自己的故鄉,還讓她得不到安息吧!
「你曉得這次的英文演講,小璧肩負著多大的榮譽嗎?他代表全校參加比賽,所有的成敗全看他一個人,為了這次的比賽,他準備了有半年之久,你忍心看他的心血全付之流水嗎?」說完,她很快地替科雷克想出一個折衷的方式。「大後天一早,我可以先將姐姐的骨灰安奉在寺廟里,等到小璧比賽完畢,我們再選定一個好日子,慎重地將她入塔安奉。」
要是小璧能拿到好成績,也好慰姐姐在天之靈。
只是,她的兩全其美之策,顯然不受到科雷克的青睞。
他與她的目光相鎖,緊緊環扣著。他不懂,為何一個小孩子的英文演講比賽,可以比為他母親擇定吉時人塔還要來得重要?
「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除了你弟弟,你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姐姐吧?」科雷克鄭重地提醒她,別把丁璐的後事,看得那樣微不足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句諷刺比拿一把尖刃削她的肉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