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乘風能理解探蘭的困惑,但他不想多解釋什麼,只淡淡地說上一句,「要是梅兒這回能真的明白我對她的用心,即使我身無分文,孑然一身,那也無憾了。」
「杜大哥,你……你這犧牲未免也太大了!」她實在為杜乘風叫屈,這個大姊看起來精明干練,但遇到感情事,卻愚昧地叫人為她心急。
「事情還用不著想得那麼悲觀,也許趕明兒嚇一嚇陶深,就能騙他拿出幾百萬兩,到時候,進園的危機,就能安然渡過了!」
探蘭看得出,杜乘風說這些話,無非是安安她的心,就現實面來說,要乖乖讓陶深交出這麼一大筆錢,可是沒那麼簡單的。
「好了,夜深了,你也該去休息,免得我那妹夫等得心急了。」杜乘風不打算耽擱探蘭太多休息的時間,于是自行走到房門邊,開門送客。
「那麼杜大哥,你也早點休息了!」
探蘭走出去沒幾步,又踅過頭來,說了幾句慰語。
「杜大哥,即使明天出現最令人遺憾的結果,你一定要相信,大姊絕不會袖手旁觀,就算花光余園的最後一毛錢,她也會助進園月兌離難關。」探蘭眨著閃亮的雙眸,認真說道。
「這點,我一點都不擔心。」
探蘭這才放寬心,心情平順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此刻,一道黑影也隨著探蘭腳步,匆匆從杜乘風的房間外頭,迅速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第十六章
翌日清晨,天空籠罩在一片灰色陰暗的厚雲之中。
就如同前陣子的天氣,實在是壞得叫人心煩意亂。
杜乘風推開大門,一陣刺骨的寒風往臉上直撲而來,這是在炎熱的六月天中,難得的異常景象。
邵威忍著惡劣的氣候,好不容易將廣場上的棚架搭建完,不過強勁的風勢就像是故意找碴般,將鋪設好的布棚,又重新吹了開來,在幾經波折下,才將整個會場傍布置完成。
「杜大哥,杜大哥……」邵威冒著風雨跑回藥鋪,渾身濕透的他,還未來得及將身上的雨水擦干,便趕緊四下尋找杜乘風身影。
正在大廳與眾人做最後商討的杜乘風,一見到邵威,便停上與眾人的討論。
「發生了什麼事,慢慢說,不要急!」杜乘風有不祥的預感,這些不利于己的征兆,在不久前,便如同陰魂般籠罩著他。
元梅看見邵威全身淋得像落湯雞,忙吩咐鴛兒,「你去拿套干淨的衣服,再煮碗姜湯來,越快越好。」
鴛兒應了一聲,轉身便朝廚房方向而去。
邵威哪有什麼心情喝姜湯、換衣服,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可說是紛亂到了極點。「梅姑娘您別費心了,邵威淋這麼點雨不算什麼,有件奇怪又重要的大事,得先知會大家一下才行啊!」
這話听在杜乘風耳里,沉穩的情緒開始騷動不安,他的信心,逐漸動搖起來︰
「邵威,有話就直說,用不著顧忌我們的感受。」他走到元梅身邊,以堅定的眼神看著她,同時伸出手,緊緊地握住?
邵威眼皮一垂,緩緩的說︰「之前通知全城的鄉親父老,要他們在正午時刻,全聚集到廣場上來,好為他們拆穿陶深的騙局,誰知道,在我搭好棚子?將場地全布置好之後,才听到派出去的人回報說,很多人忌于陶深在地方上的惡勢力,敢來的人並不多,到目前為止,有將近八成的人,都臨時變卦,決定不來了。」
「八成的人不來了?!」元梅大失所望,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杜乘風及時扶住她嬌小的身子,晦暗的視線盡落在他眼中。
元梅反應之所以會如此激烈,全是在昨兒夜里,突然偷听到杜乘風與探蘭問的對話,那時她才恍然大悟,杜乘風之所以要事先將進園交代給她的用意,原因就是于此。
「可惡,一定是陶深放出風聲,並且暗中派人監督,敢到場的人,事後一定會遭到秋後算帳。」杜乘風的推論是正確的,如果不是陶深會事後報復,城里的老百姓不會臨陣月兌逃,連來看個好戲也不敢。
「杜兄,你現在打算如何,要是來的人稀稀落落,門可羅雀,對舉發陶深的惡行惡狀,實質上的幫助恐怕有限。」夏侯虎此時也靜不下心,這種暗地里威嚇人心的手段,比起他所對付的馬賊,更是棘手萬分。
「要不要趁這最後一、兩個時辰,我再到城里去游說,能拉多少人,就算多少人。」探蘭當然不想看這情形發生,若是真應驗當初杜乘風的說法,是他的劫數到了,要想躲過這回的難關,無疑是緣木求魚,希望渺茫。
「對呀對呀,我在城里認識的人可多了,連爺爺的親朋好友加一加,至少可以找到一、兩百人。」鴛兒自告奮勇,願意貢獻一己之力。
綜觀所有人的意見,想在短時間內聚集人氣,可說是微乎其微。
目前唯一還未發表任何意見的,就只有夏逢春夏老神醫。
「夏老先生,依你之見,該當為何?」
陷入一片苦思的夏逢春,搖著頭說道︰「不對,這一點也不像陶深的作風,以他膽小怕事的個性,在確認事跡敗露後,沒嚇得他六神無主,登門求饒已經很不對勁了,怎還敢把事情擴大,在我認為,杜公子的計畫絕對是可行的,會演變成今日這般局面,不像他一人所為。」
「照這麼說,他之所以敢變本加厲,不顏後果地繼續挑釁,若不是有高人指點,就是有靠山在背後撐腰嘍?」杜乘風接著夏逢春的話,引申出一段相當有可信度的話來。
這個推論,正中夏逢春下懷,以他對陶深這只紙老虎的了解,沒人在背後撐著他的腰桿子,他是不可能有這膽量敢這樣大膽挑釁,吃過一次虧的他,要他再打一場沒把握的仗,絕不是他那懦弱個性,所會表現出來的行為。
「會不會是宗千鶴在暗中搞鬼,前陣子,你不幫他對付苗疆五毒,因而懷恨在心,打算抓住這機會來報復?」探蘭想了想,除他之外,不出第二人選。
杜乘風馬上反駁這樣的可能。「宗千鶴是個自私自利的家伙,他可不是那麼講義氣的人,再說此處是昆明,他的影響範圍有限,憑他在此地的名氣,還不夠讓這里的老百姓言听計從,我想,他的可能性並不高。」
「那麼苗疆五毒呢?」夏侯虎立即提出第二可能的人選。
「也不可能,當初是因為她們對梅兒產生誤會,但真相大白後,知道是宗千鶴主動提供梅兒這種卑劣的方法,丟臉都來不及了,怎還會幫著陶深,來對付我們呢?」很快地,是五毒的可能性也被剔除。
「那麼扶陶深一把,壯他狗膽,在暗中給他撐腰的,究竟會是誰呢?」即使是冰雪聰明的探蘭,也難以明白個中奧妙。
沒有一個人能提出明確答案,這樣敵暗我明,真要正面迎敵,恐怕勝算極微。
「我看這其中必有蹊蹺,杜公子,與其打沒把握的仗,不如……稍安勿躁,先穩住陣腳,再另圖打算。」夏逢春認為此事不宜倉卒而行,得再從長計議才行。
「是啊,杜兄,尺蠖之軀,尚能一屈一伸,對付陶深,不必要爭這一時,待我調派夏侯軍前來,再來一決勝負還不算遲。」夏侯虎認為冒險躁進,未免風險過大,還是穩扎穩打才是。
在場沒有人贊成他硬著頭皮,去打這場沒把握的仗,可是在杜乘風的心里頭並不這麼想,打鐵要趁熱,若是不趁這大好時機,將陶深一舉成擒,一來之前的;心血將會付諸東流,想從陶深身上獲得索賠,可說是比登天還難︰二來若給了陶深喘息的機會,一旦縱虎歸山,將來他勢必會卷土重來,後果更是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