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好像有—戶人家,我們快過去看看。」杜烈火往前一看,這村落分布得很零散、幾百公尺才散居著一戶人家。
絲絲跟在杜烈火後頭,才要跨出—步,這時才發現大腿兩處內側。全都被磨出一條條紅色的擦痕。
「等……等一等,我……」她吞吞吐吐,對于擦傷的部位,有種難以啟齒的羞赧。
「怎麼了?」他看她一臉痛苦,再瞧瞧她走路的模樣,馬上就連想到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剛剛坐在驢子上頭,被磨破了皮?」
絲絲不好隱瞞,只有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杜烈火二話不說,馬上蹲到她面前,並且將背給騰空出來。「上來吧,我背你走。」
「你……你要背我?」絲絲心頭一陣莫名感動。
「看你那樣子,你認為你還能走嗎?」他露出會心一笑,說道︰「你已經是我的娘子了,背你可是我這當相公的責任,快上來吧,再磨磨蹭蹭的,天都快黑了。」
听他這麼一說,心里頭像是拂過一陣春風,她一直以為他是在跟她鬧著玩的,直到這節骨眼上,他還秉持著一本初衷,沒有對她的熱情有過絲毫冷卻。
這是她第一次貼在男人的背上,而這一貼,可說是生平頭一遭與男人有著肌膚的相接觸,她聞著他身上有股渾厚的男人味,寬闊的肩膀、平坦的背脊,好像一張大床,給人不但舒服,還充滿著安全感。
「我……我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你……你一定很討厭我,很後悔答應送我回家喔?」迎著夕陽余暉,絲絲有感而發地說著。
杜烈火笑笑地將頭一側,語帶雙關地說道︰「要是討厭你,現在還有可能讓你在我背上嗎?」
「你一剛開始就發現我沒說真話.那……那為什麼還要處處幫著我,不怕我是壞人,將你們的貨全騙走,連馬兒一並帶走?」一對藕臂交叉在他的胸前,絲絲將她藏在心中的疑問,一一問個仔細。
「我杜烈火跑遍大江南北,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好人壞人我一眼就看得出來,沒有任何人能逃得過我這雙眼楮。」杜烈火帶著馬幫,甚至有時還遠渡重洋,識人功夫,早就是爐火純青了。
「那你看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她打趣的一問。
「你呀……」他故意賣著關子。「你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
「那我到底是什麼人?」
「我看啊,你就做我的愛人就行了。」
「你……你怎麼動不動就要人家當你的愛人!」絲絲紅著一張臉,幸好背對著他,要不然可糗大了。
「怎麼,你不願意嗎?」杜烈火個性直率,問得對方有些難以招架。
絲絲停了會,隨口說道︰「我們回族有個習慣,女孩子家不能直接告訴男孩子,我們喜不喜歡他們。」
「那都要怎麼表達呢?」
「以……以後再告訴你,人家現在肚子好餓,能不能找點吃的先填肚子啊?」絲絲巧妙地將這難解的問題,四兩撥千金地化掉。
「那依照我們漢族人的習慣,女孩子家若是要向男孩子家要東西吃,得要有所表示。」
「那要什麼表示啊?」
「得看你的誠意,若是我覺得滿意的話,什麼表示都可以。」
絲絲皺著眉,想了好久,這才想起在天山時,她們回族的姑娘,都會在回族的勇士頭上獻上一個花圈,表示愛慕之情,可現在手邊並沒任何可以表達的工具,于是她鼓起勇氣,輕輕地在杜烈火的頸子上,羞答答地留下一吻。
他感到頸部一陣酥麻,淡淡的唇香借著空氣的傳送,飄到他的鼻前,讓他整個人飄飄然,仿佛有顆幸福的種子,悄悄地種在他的心田。
「你這一說,我倒也餓了起來,我們去前頭那戶莊家,看能不能要到一些好吃的。」杜烈火沒有為這記吻說出自己的感想,他只是默默地體會,讓自己的思緒沉浸在這樣甜蜜的氛圍之中。
他發現絲絲並沒有回應他的話,于是將頭輕輕往後一回,發現背上的可人兒因為太過疲累的關系,已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搖著頭,揚起一抹淺淺的笑,雙手將絲絲往身上托,迅速地朝前邁進。
第八章
別院之內,許久不見的兩人,在暌違五年後,又終于踫了頭。
「羲老,這麼多年不見,看你還是老當益壯,越來越有活力了。」蔣錕坐在一張威風凜凜的龍椅上,細細地品嘗著香茗。
身邊則是站著余東鶴,堂下坐著,正是龍騰馬行的大總管羲公。
「把我引到這來一定有你的目的,你不妨開門見山,其他的廢話就別說了。」羲公一點也不買蔣錕的帳,兩人之間,似乎有著什麼樣的過節,多年以後,仍無法妥善解決。
「羲老的脾氣,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啊!」他細啜一口茶,接著說道︰「當年,那批從暹羅運來的上好砑羅,要不是羲老您在昆明替我調了包,我看,杜乘風光靠這批貨,恐怕就足以讓我的布莊,一夜之間全都倒得一間也不剩。」
「蔣錕!有什麼屁你就快放,少跟我扯這些陳年舊帳。」羲公整張臉全都漲紅,怒不可遏地瞪視蔣錕。
五年前,羲公因受朋友請托,替人擔保背書,到後來,朋友因還不起龐大債務,干脆一走了之,將一的爛帳全都留給羲公。
羲公當時茫然失措,又不敢跟杜夫人開口,只好听從朋友的意見,向一家低利息的錢莊貸款,將錢先還給債主。
當時說好,一個月固定還上一百兩,以月息五厘計算,由他的朋友替他轉手來繳交這筆帳款。
餅了一年,錢莊派人來告知,說他那朋友這一年來,每次只替他還一半的款,剩余一半,再用滾利方式,算到下期帳款里,這樣過了一年,他那朋友因經商失敗,跑得不見人影,這使得羲公的債務在利上滾利情況下,已經欠下將近四千兩,最後為了避免鬧上官府,丟了杜家的臉,羲公才接受錢莊提議,去見他們的大老板。
這大老板並非別人,就是蔣錕是也,讓羲公掉進這陷阱的計劃,全是他一手策畫,最主要也是因為當時和杜乘風在爭奪暹羅進口的那批上等絲織品,為達目的,自是不擇手段。
他們設計羲公,以內神通外鬼方式,讓杜乘風的上好絲織品全數被調包,損失可說是相當慘重。
「羲老,我知道當年是我的不對,如今請你過府一敘,也是希望能為我當年犯下的罪行,做個補償啊!」他笑里藏刀,口是心非。
「補償?你拿什麼來補償當年我對我大公子的虧欠?」此事雖然杜乘風不追究,但他明白,是他不想追究,而非他不知道。
「只要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我會連本帶利,甚至于連你的老本,全都替你準備妥當。」蔣錕給余東鶴使了眼色,並將手中的一張銀票,由他來交到羲公手上。「這里有一百萬兩,我想……夠你頤養天年了。」
看著這樣一筆天文數字,說不心動是騙人的,羲公跟著杜烈火,大江南北辛苦奔波,杜家也未必給得起這樣一筆優渥的退休金,可是杜家對他這樣情深義重,在他們家幾十年下來,說沒感情是騙人的……
「你要我做傷天害理的事,我是不可能替你做的,你另請高明吧!」
羲公說完,本想掉頭就走,但馬上就被蔣錕給喝住。
「慢著,我不會要你去做傷天害理的事。」他走到他身邊,謹慎說道︰「在杜烈火身邊,有個回族的女人,你只要替我搞定她,將她帶到我面前來,就算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