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擔心,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失信于你,他們多問些,不過是想多了解一下.該怎樣規劃路線罷了。」他總是給她最溫暖、最放心的神情,直到她真的將心放寬,他才往亭子方向走去。
一踏進亭內,幾個牢騷滿月復的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特別是沉不氣的範曄,搶得先機,拔得頭籌說道︰「二哥,你知道天山來回一趟路程多遠嗎?咱們可以當好人,但可不能當爛好人啊!」
「就是啊,這上千里的路,怎麼算都劃不來。」在商言商,就連範暉也覺得這行善積德,未免也做得太蝕本了吧!
「我說二當家的,這小泵娘來路不明,也不曉得是為了啥事而被那四個黑衣人追,至今部還未問清楚,您貿然答應,不嫌太沖動了嗎?」武師何丙卯跟在範暉的話後,探前一步說道。
「二當家的,我—向都很少出意見的,但今天,我非得說話,將馬兒換成駱駝,然後再遠赴天山,這窮山惡水的,加上……絲路近來土匪猖獗,弟兄們的安危,你不得不慎重啊!」負責馬匹的總馱頭紀老大,第一次開口,在這件事上,他與弟兄自是同一陣線。
大致上,每個人都說得大同小異,唯獨羲公,依舊沉默不語,杜烈火將目光投向他,恭謹問道︰「羲公,你以為如何?」
「你都決定了,又何須問我們呢?」早就看穿杜烈火非幫絲絲的那顆心,羲公自是不願多費唇舌。
這一切的一切,早在他算計之中。
在場的每個人,沒有一個答應願意送絲絲回天山去,基于種種因素考量,都認為這趟路怎麼算都不劃算,一點好處也沒有。
「要是大家都發表完意見,那現在不妨听听我的。」他首先問向範曄。「我們馬幫做事的宗旨,主要是什麼?」
「誠信。」這金科玉律,他說什麼也不敢忘。
接著,他再問向範暉,「在做人處事,及生意來往中,什麼越多越好,什麼又是越少越好。」
「積德行善越多越好,投機取巧越少越好。」範暉立刻答了出來,這是人馬幫的基本教義,沒人敢忘。
杜烈火點點頭,相當滿意這兩人還不忘基本的待人處事原則。
他再看向何丙卯,「武師,要答應送絲絲姑娘回去的,可是也有你一份?」
「話是沒錯,但……」
「好,那就行了,既然已經答應對方,那就得拿出咱們馬幫做生意的宗旨,以誠信待人,以德服人,說到的,就得做到。」他清楚眾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服氣,接著又說︰「反正到蘭州這段路,本來就有該馱運的貨物,一萬兩的銀票,已經交回進園的帳房里,這筆錢,早晚也會入各位的口袋。」
「二哥,那到了蘭州之後……」
「我會遵守諾言,送絲絲回去,想回去的我並不阻撓,想留下來的,我自當敞開雙臂歡迎。」他舉目四望,這下總該不會有人有意見了吧!
「二公子,依我之見,你倒不用如此麻煩,或許可以委付要前往絲路的商旅,帶這姑娘一程,毋需你親自督送啊!」羲公仍覺不妥,烈火這個性,可說是一條道兒走到黑,一點也不知變通。
「萬一出了狀況,你的良心可過意得去?」承諾是自己許的,豈有交付他人的說法。
「要是……二公子執意要送絲絲姑娘回去,老奴在此有一事相求,只要二公子答應,我相信大家都會願意跟隨。」
「說吧!」
「讓絲絲姑娘將被追捕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要是真有迫切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義無反顧,絕對相挺到底。」
這要求听來合情合理,並不為過。「行,我們絕對不幫來路不明之人,我也跟你們一樣有同感,你們放心,我馬上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杜烈火掉頭一轉,隨即走到前方拴馬之處,他神色凝重地朝絲絲方向走去,而絲絲也很自然地從杜烈火臉上,讀出不利于自己的神情。
「結果應該順利吧!我相信大家一定都很團結,肯听你這老大的話的……怎……怎麼了?難道不是嗎?」她發現他面部表情凝重,馬上覺得事情恐怕大有文章。
「看來,必須請你好好地將那幾位黑衣人,為什麼追捕你的過程,老老實實跟這班兄弟說清楚,這樣,我也好幫你說服他們。」說完,他便牽起她的手,往亭子方向而去。
「什……什麼?還得跟他們交代?」突然間,好像有——道光從她身後炸了開來,頓時山河變色、日月無光。「需……需要交代什麼嗎?不過就是……」
「就是什麼?」腳步突然停歇,杜烈火的臉色立刻變了。
「就是這個……」如豆般的汗水從她鼻翼間滾落,要命喔,該死喔,這麼丟臉的事要她怎麼說啊?「到亭子里去再說吧!」
她得在到達亭子前,趕緊想出個權宜之計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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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古亭,四面八方各站著一位丈八大漢。
一位十來有八的姑娘,心里是七上八下,臉上卻還是得笑得八面玲瓏,不能露出絲毫驚慌之色。
「絲絲姑娘,你快點告訴我們,你一路從天山到西安來,長路迢迢,又被壞人迫殺,一定有其原因,你要我們幫,也要幫得其所,這樣,也好讓我二表哥能說服眾人,你說是吧?」範曄扮黑臉,丑話則替眾人說了。
「哼,我猜八成是做了壞事,被人家逮個正著,所以才支支吾吾不敢說,我說得對吧?」何丙卯最見不慣人吞吞吐吐,這不正是做賊心虛的最佳寫照?
「武師,你就少說點,我想絲絲姑娘已經準備要說了。」杜烈火截斷何丙卯的話,他也很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究竟為何。
在眾目睽睽之下,絲絲不想說也不行了,她一臉恐懼,兩只小手緊貼在唇邊,似乎有著什麼恐怖的故事,等地娓娓道來。
「好,我說了,你們町別害怕喔!」她繪聲繪影,將整個情緒,拉到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境界。
「到底是什麼事啊?」範暉捺不住性子,脖子整個朝前一拉。
「你們……有沒有听過……」她看著每——雙專注的眼,一字一字地說道︰「河……伯……娶……妻?」
「河伯娶妻?!」這四個字,幾乎是同一時間,從每個人的嘴巴里沖出來。
「噓……小聲點,別大聲嚷嚷。」絲絲整個心情低沉下來,滿臉還是有著掩不住的恐懼。
「絲絲,你說這河伯娶妻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戰國時代,魏國西門豹到鄴縣去破除的一種迷信陋習嗎?」杜烈火馬上就反應出絲絲話中含意。
「對呀,我也知道是迷信,可是我們族人卻不相信啊!」她順著杜烈火的話,將一肚子的委屈全說了出來。
河伯娶親,乃是戰國時期,發生在西門豹為鄴縣縣令時的一段故事。
當地因經常發生水災,所以當地的巫祝,便認為是河里的河伯在作怪,因此便挨家挨戶尋查年輕貌美的女子,然後再推到河里,給河伯當做妻子。這樣的陋習直到西門豹就任後,才被他給破除,沒想到,經過幾千年後,這件事還是發生了,這令大伙匪夷所思,幾乎是不敢相信。
「所以你們族人準備用你來當祭品?」杜烈火還深信不疑,問得煞有介事。
「是啊。你說……我怎麼甘心就這樣被白白犧牲?」說著說著,便悲從中來、忍不住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