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好人能夠開個條件嗎?」探蘭此刻逆勢上揚,想不到無心插柳的一頓藥膳餐,竟然可以大勢逆轉,讓她手中無端多出些籌碼來。
「好,除了殺人放火外,我一概接受,你說吧!」
「解除宵禁,讓城民三天三夜,盡情歡樂。」這座城太過沉悶安靜,人民在此生活,除了安定,並無歡笑。
「你說讓全城的人又唱歌又跳舞,喝酒吃肉三天三夜?」他明白,她正在挑戰他的權威。
「這並不過分,三天三夜會換來城民對你更崇敬。」她可是為他著想,要服人心,軟硬都得兼施。
「萬一馬賊來犯,這責任你扛得了?」
「派十二人,分三班輪替十二個時辰,在觀敵樓上監守,馬賊若來襲,兩側排樓立刻鳴金,所有戰馬可羅列到城邊,至于你擔心的戰斗力問題,只要限制每人一壇酒,不準過量,我想還不會足以影響到戰斗能力。」探蘭精闢分析,不讓夏侯虎有任何推拒的借口。
她的這項提議,不僅讓幾名將士樂得直歪嘴,就連一旁那三個中年婦女,也因興奮過度而發出呵呵的笑聲。
至于夏侯虎,為了祭自己那不爭氣的五髒廟,還有說出要讓弟兄們吃頓好吃的承諾,這下豈有出爾反爾的可能,反正就是那麼三天,照著她所說的去安排,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
「好,我答應你。」
語畢,一陣驚天動地的狂歡聲音,在整個月洞樓響了起來,六七個將士與三位相擁而泣的中年婦女,幾乎要把月洞樓的屋頂給掀了開來。
探蘭這下可笑開懷了,悶了幾天的窩囊氣,才總得以出了口氣。
太平城內,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陷入一片空前歡騰暢達的狀態。
這樣唱歌跳舞,四海升平的景象,除了皇上大婚和太後作壽外,就再也沒有此等陣仗。
整座城火光艷天,在操練場上,處處堆起的營火直竄雲宵。
幾十只的烤全羊從四面八方發出陣陣香味,一壇壇陳年紹興、白干,在人們的杯觥交錯間,壇壇見底朝天,酒後的卸除心防、開懷暢笑的真性情,在在顯示于每個城民的臉上。
「陸姑娘,我們能夠有今天這樣歡樂的場面,全都要拜你所賜,這城主真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像你這麼善解人意,又體察民情的人,他怎麼都不知好好把握。」說到激動處,這霄洪又干上一碗,幾杯黃湯下肚,他是越說越多,心底的話像泉水般,不停涌現。
「雷大哥,我本來就沒打算跟你們城主有太進一步的關系,這些全是夫人和兩位姑姑一相情願的做法,城主有權選擇他要與不要,硬要把探蘭和城主兜湊在一塊,這豈不荒天下之大謬嗎?」探蘭可要把話在眾弟兄們面前說清楚,她此番前來,才不是讓他們城主挑揀當妻子用,以免這話傳了出去,丟光陸家的臉。
這時,軍師曹百濤持著山羊胡,手執孔明扇,一派仙風道骨,怡然說道︰「非也,城主之心,陸姑娘未必能窺其全貌,細枝末節之處,仍可看出城主的用心。」
或許在酒過三巡,大伙都酒酣耳熱之際,神經突然變得特別敏感,所有人听到曹百濤說出這番話來,莫不張口結舌陷入一片混沌。
「軍師啊,俺蔣坤幾乎是成天跟在城主身邊,怎麼都沒看到城主在用過什麼心,你倒說說看,這話是怎麼生來的?」山東老粗蔣坤,將他的九環寶刀架在肩上,一邊還灌進大口白干。
眾家弟兄圍著營火,熊熊火光將所有人認真的表情照得是一覽無遺,他們就要听听,這城主究竟在什麼地方,對陸姑娘用過心了。
就連探蘭自己也不禁懷疑,像她對任何事都敏感謹慎的人,竟也未查出夏侯虎對她用著心,這點讓她不得不凝神靜听,看看曹百濤所說的,是否真有其事。
曹百濤自人群中站了起來,邊搖羽扇邊指著城牆四周。「大伙都知道,咱們太平城進出一共有東、南、西、北四處城門,其中又以東門做為門戶主要進出之主門,而其他三個門戶,則為戰時疏散或為演習之用途,平時僅上一道白鐵鎖,並無派專人看守,然而……從夏侯老夫人執意將陸姑娘留下來後,翌日,在下便發現這三座門的附近,突然多了些丫環走動,原以為是丫環多了些什麼新的勤務,經在下一問才知道是……」他輕輕一咳,賣弄個關子。
「我說軍師啊,你就快說了吧!」雷洪毛躁性子一起,拍了站起,直指著曹百濤。
「其實這些丫環是城主私下指派的,他怕陸姑娘萬一臨時改變心意,老夫人又執意要陸姑娘留下,介在這進退維谷之際,怕陸姑娘會不告而別,私自出城遭遇危險,所以除了在東門有一般守城城民護衛外,其余三門也派了些丫環不定時地巡視,防止陸姑娘會從警戒較為松懈的旁門離去。」語畢,曹百濤還鄭重看了探蘭一眼,發現對方出現五味雜陳,既驚且喜的表情。
其他人在听了曹百濤仔細詳說之後,對于城主的印象是大大的改觀,只是大伙萬萬料想不到,平常一副森冷嚴峻的夏侯虎,也會有這樣俠骨柔情的赤子之面。
「軍爺所言,探蘭還是不明其究,萬一探蘭還是執童要離開,他照樣留不住我。」
「這倒未必,只怕城主真要陸姑娘留下,陸姑娘就算有一百個理由,城主還是有辦法讓自己不放人。」此話語意深長,從曹百濤細眯的眼中,似乎還有很多未盡其詳的事,等待探蘭慢慢去發掘。
曹百濤說得這樣語焉不詳,讓探蘭又陷入夏侯虎那張俊酷的表情下,究竟藏著什麼樣的一個真性至情,是否,他真如曹軍師所說的,是那種不將喜形于色表現在外的人。
正當大伙你一言我一語,勸慰探蘭要再多給城主一點時間時,忽然從操練場另一頭的方向,跑來一名慌慌張張、氣喘如牛的小廝。
「陸姑娘,不好了,請您快來救命啊!」
探蘭一听到有人喊著她的名字,連忙從剛剛自我的迷思中迅速跳月兌出來。
「慢慢說,不急。」小廝大喘一口氣,又咽了口口水,這才說道︰「那些剛加入夏侯軍的少年兵,十個有七個正在發著高燒,好多丫環和婆子都替他們額上換冷毛巾,換到都快要忙不過來了。」
「怎麼發生這麼重大的事,到現在才來告訴我?」探蘭為他們的耽誤而有些惱怒。
小廝怔了會,才吞吞吐吐回道︰「他們原以為是受了小風寒,所以不敢驚擾到陸姑娘與大伙歡笑同樂的氣氛,可是到後來,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一個接一個高燒不退,而且還有向旁人蔓延的態勢,是少年兵的教頭見苗頭不對,才叫我趕緊來找陸姑娘的。」
「高燒不退?」探蘭腦中瞬間浮出不祥的兆頭,她轉而向夏侯軍全體將土們說︰「糟了,快將其他三名少年兵隔離開來,然後再將七名患者抬到雲袖樓,記住,不準讓尚未成年的小孩靠近他們,听清楚了嗎?」
眾人雖還未搞清楚是怎麼回亭,但從探蘭的眼神中,他們發現此事刻不容緩,紛紛起身照著她的吩咐去做。
只見一縴秀的身影隨著小廝而去,她的心忐忑難安,希望不是心中所想最棘手的那種病癥——
急性肺疾!
第五章
雲袖樓上,燈火通明。
長廊之上,丫環婆子的身影來去穿梭,每個人都拿著水盆,進進出出替換新水,而探蘭更是忙著把脈下針,希望能將這急如洪水的病癥,壓緩蔓延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