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藥膳在探蘭的巧手,並且不斷改良下,風味可是不輸給一般餐堂,大伙吃得是意猶未盡,什麼饞相吃法,全都不避諱地端上始面上。
這時,正好操練結束後的夏侯虎,饑腸轆轆地來到月洞樓,他一走進便看到滿滿一桌豐盛美食,正要舉著就食,卻被探蘭給一手攔住。
「夏侯將軍,很抱歉,這些是為夏侯老夫人和兩位姑姑準備的,您身強體壯的,實在不需多補。」
正是餓得五髒六腑全攪在一塊的夏侯虎,面對這樣的精致美食,當然難以自持,只是對方都這麼說了,他要是再厚顏無恥非吃不可的話,這將軍的臉豈不丟大了。
夏侯虎吞了口口水,頗不耐煩大喊,「那我的早膳呢?快給我端上來!」
一旁丫環听了,咚咚咚地跑了出去,沒多久又咚咚地跑回來,兩人各端了一個鍋子和兩個盤子,就這樣擺在夏侯虎的面前。
包子、咸魚……還有腌醬菜?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早餐跟你們不一樣?」他拍桌大罵,他保家衛國,替人民修屋補牆、收割打谷,怎麼早餐吃得比這些成天閑磕牙的婆婆媽媽們還差?
鳳姑一听,抓著一只螃蟹就跑過來,對著丫環小紅就是一陣責罵。「你這不想活命的丫頭,你敢拿這樣的飯萊給咱們城主吃?」
被嚇得花容失色的小紅忙撇清。「小……紅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是……是平常城主就是吃這樣的萊色,城主說……下屬們吃什麼,他就跟著大伙吃什麼,我們沒有刻意改變城主的菜單啊!」
謎底終于揭曉,原來這就是平常夏侯軍吃的早餐,記得他曾在大廣場上跟所有城民訓誡過,要有古人範仲淹的精神,當年他就是熬煮一鍋粥,然後讓它結成凍,再分割成四塊,一餐就拿起來吃一塊,到最後成為一代名臣。
這就是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言猶在耳,他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被小紅的話一點醒,大家也全都抓回記憶,夏侯老夫人知道兒子就是得不時給他來個刺激,他才會知道,有時太過嚴苛的生活,反倒會害了自己。
「對呀,當初我還記得,他拿範仲淹出來庭訓咱們呢!」夏侯老夫人在熱呼呼的何首烏芝麻粥上吹兩口氣,然後一口吃盡。「喔,好燙……」
至于鸞姑是根本就懶得說,她的嘴巴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藥膳,尤其是薄薄的脆肝片和上桂花和紅棗下去燴炒,那好吃的感覺,根本讓人懶得開口說話。
他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錯,這本來就是他平時吃的早膳,只是在以往覺得還不難吃的早膳,在今天看到另一桌擺著琳瑯滿目的佳肴時,內心卻營生起一股先入為主的念頭,怎麼這些東西他平常吃得津津有味呢?
「哼,我又沒在埋怨什麼,你們就好好地吃你們的吧!」夏侯虎嘴硬的說,並傳令下去,「請夏侯軍的主要將領進來,今日早膳就一起在月洞樓里用吧!」
小紅領了命,小碎蓮步地連忙跑開。
不多時,六七個屬于夏侯軍一線的重要干部,紛紛爬上月洞樓,當他們見到大圓桌上擺著香氣四溢,五顏六色的萊色,不由分說,全都朝向夏侯老夫人及鳳、鸞二姑的身邊坐去,身為夏侯軍第一大副將的邵威,竟露出不可思議的笑,拿起筷子就往萊里夾去。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啊?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慶祝老夫人您大病初愈,所以才加菜的,是不是啊?」
幾名一級重要戰將,全都無視夏侯虎的存在,他們全被探蘭那祖傳特有的藥膳料理所吸引,加上習武過後,那饑餓的程度更是令人難以忍受。
大伙全將主桌位置擠得滿滿,等到全都坐齊了,邵威這才發現怎麼獨獨不見夏侯虎的蹤影。
「咦,城主,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那邊?快過來一起吃啊!」
「全部通通給我過來!」
忽然之間,好像外頭突然打雷,讓全體的人都停下了筷子,他們怔怔地望著夏侯虎,不明白他吼這一聲的用意究竟為何。
「听見了沒,你們偉大的城主在叫你們了,快點過去,這不是生于憂患,才能死于安樂的夏侯軍該吃的。」夏侯老夫人說得酸溜溜,要不是這兒子太過分,她也不會說這些話來氣他。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肯離開圓板凳,這樣的舉止可惹惱了夏侯虎,他的權威、他的分量,在這一刻全都受到了最嚴格的考驗。
「現在我用軍令來命令你們,馬上回到我桌子這邊來。」
軍令一出誰敢不從,七八個人全不敢多做遲疑,寧可吃得不好一點,也不願掉了個腦袋瓜子。
只是一回到夏侯虎這邊,全部的人都綠垮了臉,和夏侯老夫人她們那桌比起來,自己這桌跟狗吃的還差不多。
「城……城主,我們就吃這個嗎?」負責教導詠春拳的老拳師霄洪,對于剛剛鸞姑給他喝的那口雞湯,仍舊回味無窮。
「我們平常吃的不就是這個嗎?好了,少羅嗦,快吃吧,等會有一支從暹羅來的商旅,還等著我們去護鏢。」
他大口咬了包子,還囫圇地將咸魚給吃進肚子里,每一口讓人看起來都好像令人吮指無窮,只是大伙都不懂,城主今天吃東西,有必要表現得這麼好吃嗎?
人說身在匈奴心在漢,弟兄們嘴里雖是啃著饅頭配咸魚,但心里頭卻是遙想著隔壁桌上,那些風味可口的精致美食。
「各位弟兄,老夫人和兩位姑姑說還有一些雞湯剩萊,你們介不介意……」探蘭在夏侯老夫人的驅使下,好心地過來一問。
「不介意不介意,這當然好……」邵威說得最大聲,只不過當他把頭轉向夏侯虎時,整個氣勢全弱了下來,「好……好不習慣喔,我們還是吃這個好了。」饅頭一咬,咒在心頭。
「我們現在沒那麼餓,不如就拿給一些身子較虛的丫頭們吃,她們日夜操勞,算是慰勞她們吧!」明顯地,夏侯虎的語氣慢慢趨緩,他肚子仍舊咕嚕咕嚕地叫,說真的,他也好想吃喔!
「我也這麼想,太平城的男人個個身強體壯,能在雨中練拳習武,探蘭佩服之至。」
「陸姑娘,快別這麼說,這保家衛民本來就是我們這些大老粗該做的……」耍得一套凌雲刀法的蔣坤,挺起胸膛拍了兩聲,但不爭氣的肚子卻在此時全泄了底。
不止是蔣坤,就連邵威、雷洪和教授孫子兵法的軍師曹百濤,全都唱起空城計來,但礙于城主要臉好強,什麼也不敢多說,只得趕緊將饅頭包子塞進肚里,好把那份尷尬給掩滅掉。
探蘭見這氣氛怪到無法持下去,本想掉頭就走,後頭卻傳來一記喚她的聲音。
「陸姑娘,請你留步。」這是兩人回到太平城以來,她所听到,夏侯虎喊她最輕柔的語調。
探蘭怔了下,這才轉過身來。「還有事嗎?」
「今晚……能否勞駕你,替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做出幾道……讓他們吃了……會跟我母親及姑姑們一樣,活力充沛的菜?」他的手不自主地玩起筷子,眼神飄忽不定,還不停地抿舌忝干唇。
眾人脊椎一直、眼楮一亮,全都听傻了,這一向不向人低頭的夏侯虎,卻會為了要請弟兄們吃頓好的,拉下臉來求人,這要不是他瘋了,就是他們在做夢!
「有什麼理由讓我願意這麼做?」
「你是好人。」
這是她听過,最難能可貴的普通贊美,她實在很想大笑出聲,這麼沒誠意又沒創意的請求,說了還不如別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