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我……我曉得了……鳴鳴……」她不答應行嗎?就算想頂讓,她再也不敢在母親面前提起,一切只能暫緩而行。
「還有……」碧絲似乎還有余願未了。
「媽咪,還有什麼事嗎?」她擦了擦淚,附耳傾听。
「在媽咪還……還有一口氣時,你……你要幫媽咪將妹妹蓓拉找個好人家,否則依她那種男孩子的個性,恐怕……一輩子也沒辦法嫁得出去。」這是她另一項牽掛。
「媽咪,你……你要我替妹妹找對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這當姐姐的真有生不如死的感覺。
「弗拉,你找對象容易,媽咪不擔心,可是你……你妹妹,她是我生的,我難道會……會不清楚嗎?」從小像是上帝開了個玩笑,將靈魂放錯軀體,讓她一舉一動,跟個男孩子沒啥兩樣。
碧絲再度執起弗拉的手,雙眼含著淚,像在乞求般說︰「弗拉,媽咪就這兩個心願,你……你會替我完成嗎?」
哎拉蹙緊著眉,過了許久,才勉為其難說︰「好啦,我會的。」
碧絲欣慰地拍拍弗拉的手,希望在她人生最後的終點,能讓她走得平靜與安詳。
位于蒙地卡羅的城堡餐廳,是市中心最高級的一處露天樹陰餐廳。
餐廳旁緊臨著蔚藍海岸,由上而下鳥瞰下去,可說是海天一色,叫人不醉也難。
「來,盡量吃,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明白嗎?」孔翎雲點了滿滿的一桌菜,盛情款待他這位至情至性的好哥兒們。
「我……我快吃不下了,你就別再點了……」嘴里塞得全是食物的楊民,不停搖頭要孔翎雲別再點菜了。
桌上全是些肥女敕山雞、檸檬生蠔、烤羊後腿肉、還有味美的松露、淡菜及遠近馳名的馬賽魚湯。孔翎雲會這麼大手筆請客,全是因為他這位好朋友替他拉成了件好買賣,讓他以後不用再看他老頭臉色,可以自立門戶,獨當一面了。
「你……你還敢亂花錢,你姑姑不是告訴你,你的經濟大權就要被你家老頭收回去了,那你還……」看著滿滿一桌佳肴,四五百美金恐怕是跑不掉的。
「那是在唬我的,他們一來我就曉得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哼,我才沒那麼笨,被他們騙回去結婚,你看我的臉像是低能兒嗎?」孔翎雲啜上一口上好葡萄酒,喜滋滋地望著碧海青天。
「不像不像,你還真是聰明,知道你姑姑來這的用意,說也奇怪,你家老頭分財產怎會用這種方式,也太老套了吧!」楊民切了一大塊女敕雞,大口地往嘴里送去。
「老人家當然是用老套的方式,我早就有耳聞,要不早點做好防範措施,我豈不是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他早就不想依靠家人了,那種伸手要錢的日子,他越過是越窩囊。
說到錢,楊民手中的刀叉突然停了下來。「你把在巴黎的那棟房子拿去抵押,又跟銀行信用貸款,還把你那台保時捷變賣出去,連存款也提得一干二淨,我在想,你是不是該這樣全力一搏,說真的,投資這種事都有風險,我很怕……」
「少在我斗志最高昂的時候說這種喪氣話。」孔翎雲將臉湊了過去,嚴重警告。
楊民嘴里咬著半塊雞肉,苦哈哈地笑說︰「不說,不說就是了,雲哥買下那家飯店,一定可以高朋滿座,嗯……財源廣進達三江,嘻嘻嘻……」
「我是學行銷管理的,這點我還會不懂嗎?我一定要讓我老爸知道,沒有他的金援資助,我也能闖出自己的名號來。」他要賭這口氣,別讓全家人都以為他是個只會浪費糧食的米蟲。
「這點我相信雲哥一定能辦得到的。」吃人嘴軟,他不敢再挑不好听的話說。
這一切的過程全在他計劃之中,惟一美中不足的是……飯店主人至今仍未明確答復交接飯店的時間,有關簽約,以及人事更迭、產權說明,都僅僅是在初步了解階段,這次前來,一來想見見這位飯店主人,二來也想就飯店的經營狀況,交換彼此的意見。
「確定是跟卡芙卡小姐約好下午三點?」首次的見面,孔翎雲當然格外慎重。
「沒錯,從這邊到海邊大約只需三十分鐘車程,我們用不著那麼趕。」不過才一點半,不急。
楊民是不急沒錯,可急的人是孔翎雲啊,這是他第一份投資的事業,更是要做給家人看的一項成就,要是讓他成功了,他和他母親就能揚眉吐氣,而且他也可以在兩位哥哥面前神氣,更重要的是,他老爸鐵定對他刮目相看,也許,更加器重他也說不定。
因此,內心的急迫是可想而知的……
這時,整個露天餐廳起了一陣騷動。
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小表,狼狽不堪地又跑又捧,像在躲虎頭蜂般的抱著腦袋四處亂躥,衣領及腋口處,都被扯得破破爛爛,臉色蒼白極了。
他闖進這露天餐廳,沒命似的橫沖直撞,幾張擺滿佳肴的桌子被他撞得東倒西歪,連端盤子的服務生也被他撞得倒在地上,他眼楮不停往後看,活像被什麼變態殺手追得無路可逃。
不到幾秒,花園綠徑上沖出一名俏麗女郎,身著緊身牛仔褲,上身套件紅色緊身衣,馬尾上綁著兩條辣椒形狀的發束,最引人注目的,要算是她手上那條粗大的香蒜法國面包。
「姓柯的,喪盡天良,我今天要是不追到你,我就一頭撞死在牆壁上。」
前頭小表不停繞著露天餐廳跑,最後在幾棵樹中間跑來躥去,那張被嚇壞的臉繃得死緊,只差沒尿濕褲子。
「這女的不是‘棕櫚樹’的二小姐?」露天餐廳內有人議論紛紛,不少熟客已經認出這俏麗女子的身份。
「棕櫚樹」的二小姐?
孔翎雲略略側頭打量,視線不停的追著那女子跑。
這蒙地卡羅的海岸飯店,較為有名的就是那幾家,較不有名的也只有那幾家,在地人都知道「棕櫚樹」和「藍景」兩家是世仇,從以前就為了生意上的競爭而時有沖突。
一直到這幾年,由于「棕櫚樹」的第二代老板車禍喪生,加上老板娘又罹患癌癥,使得「藍景」更趁勝追擊,運用各種手段想讓「棕櫚樹」關門大吉,好購得此塊土地,以用來擴充飯店的版圖,所以不斷用各種方法來中傷「棕櫚樹」的商譽,使得觀光客大大流失,業績一下子掉了四成左右。
加上接手的第三代老板弗拉,對飯店經營根本是個門外漢,學藝術出身的她,完全不了解做生意的運籌帷賬,接手一年多下來,屢屢遭到對手無情的打擊,生性柔弱的她,在無法支撐下去的情況下,才會委托好友楊民,告知打算頂讓飯店的念頭。
「再跑啊,我看你還能跑哪里去!」將人追到靠孔翎雲餐桌處沒幾步路,蓓拉總算將這小表給堵得無路可逃。
「你……你講不講道理,人家……靠近你攤位走走逛逛也不行……」顫抖的聲音帶著結巴,可知他驚嚇的程度有多重。
「我听你放屁,你根本就是來搗亂,別以為我不知道。」手中香蒜面包如同奧運場上的標槍,筆直地朝小表方向擲去。
這一擲擲偏方向,還不小心打到一位士紳的頭上。
「啊,我說蓓拉小姐,你就手下留情,我還要做生意呢!」餐廳領班氣急敗壞地指著蓓拉拜托,要再這樣讓她搗亂下去,他就要被炒魷魚了。
「急什麼?等我跟這小表算完賬,該賠的我一塊錢也不會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