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莫夕涯笑道,「隨便坐吧,還麻煩你們跑一趟。」
余巧妍樂了,「哪里啊,本來姑姑也說過來看你的,但是她今天公司有事要加班走不開啦,讓我帶上水果籃來看看你,順便問你她煲的湯好不好喝。」
「湯?」莫夕涯掃了一眼桌上的保溫杯,「嗯,替我謝謝伯母。」
他知道尹清霧早就跟家人坦白了兩人已經離婚的事實。
「伯母?干嗎叫得那麼生分啊,直接叫媽媽不是更好?呵呵。」余巧妍左右看了下,又問︰「清霧呢?」
莫夕涯的神色暗了暗,隨即道︰「她說公司有事,趕回去上班了。」
「……哦。」余巧妍瞥了一眼程樂繞,「干嗎給她那麼多的工作,連陪表妹夫的時間都沒有。」
「……」程樂繞無語,他何時給過清霧重活做了?只是她自己都挑重活干啊。
「表妹夫,你們當初為何要離婚?」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余巧妍與尹母的心里,只是她們至今都沒有得到答案。
莫夕涯清然道︰「她沒有說?」
「嗯,所以我們才好奇。」余巧妍道,如果尹清霧說了,她就不會再問一次了。
莫夕涯靜默半晌後,道︰「一些個別的原因。」
「什麼?」
「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謝謝你們的關心。」莫夕涯悠然地道。
一個人是這樣,兩個人也是這樣,余巧妍嘆息︰「那你們何時復婚?」這個總可以講吧。
莫夕涯笑了,「很快。」
余巧妍沉吟一聲,道︰「其實清霧這個人很單純,她不懂什麼人情世故,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自小她都是獨立堅強的,如果你真喜歡她,就不要傷害她。」
她說的語速很慢,像是在字字斟酌,說完又陷入沉默里,與之前的嬉笑判若兩人。
莫夕涯道︰「我明白。」
窗外落起了點點的細雨,絲絲的涼風吹入室內,仿若過境的冷風意外地闖入,打斷了原本的思路。他與尹清霧……是否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記得當初在大學里,是她先找上他的。
秋色的季節里,落滿了紅色的楓葉。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也不顧他微皺的眉頭,她已經打亂了他靜思的情緒,她卻還一臉笑得甜膩,「同學,你哪位?」
他微一挑眉,沒有搭理她。
她卻緊緊跟了上來,跟他一路從楓葉林走到圖書館再經過教學區然後繞到操場去。
「同學,你哪位?」他忍不住問。
她笑起來,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跟著清新起來,「呵呵,是我先問的哦。不過我不介意透露給你知道啦,我是尹清霧。尹是小鳥伊人的伊去掉單人旁,清霧就是清晰的霧水啦。」
他微一發愣,但隨即也笑了,「莫夕涯。」
他朝她伸出了右手。
「成交。」她輕輕拍了他的掌心一下,很輕,細細的手指帶著某種暖冬的感覺,直接竄入了他的掌心里。
她是一個出現便帶著陽光的女子,可他……一直都未曾珍惜過。
第8章
尹清霧沒有走遠,在醫院附近逛了一圈,又去附近的小吃店買了些吃的坐著一點一點消滅掉後,轉頭朝醫院走去。
她也不知道為何要這樣做,只是既然都跟老媽說了是來見他的,太早回去準沒好事,但心里的那一絲特別柔軟的觸動又是為何呢?
手機短信里寫著——「女兒,回家記得把保溫杯帶回來交代。」她知道老媽精明的程度,或許這樣可以解釋她為何氣憤走掉之後還要再回去的理由吧。
走廊上干淨而整潔,三三兩兩的人,有些家人扶著病人來回穿梭著,她走到病房門口又停住了腳步。門是虛掩著的,她透過那道縫可以看見他的床位。他就斜靠在牆上,後背的枕頭墊著。他低著頭,劉海覆蓋住了他的眼,修長的手指捧著保溫杯,似在咀嚼著什麼。
那個保溫杯……她的眼一頓,月兌口道︰「你吃了?」
莫夕涯抬起頭來,深邃的眼眸在踫觸她的剎那揉入一絲亮光,瞬間消散,「你……」她又回來了。
「呃……」她輕咳了兩聲道︰「我忘記拿回我的保溫杯。」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淡笑,笑容里含著春日的暖色,「我睡醒肚子餓了,剛想找吃的就看到這個了。」
「哦。」她悶悶地應了一聲,推門走進來又重新給關上。
她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一邊,順手拿起旁邊掉落的報紙開始看。不要跟他說話!
「你干嗎坐那麼遠?」他看了她一眼,好笑地看著她小貓般蹲在一邊的姿勢。
不要理他,她心里想著。
「呃,我才剛開始吃,你要不要來一口?」他好心地問。
沒听見,不要。
「哦,不要的話我都吃光了,媽媽還真好,給我弄了烏骨雞湯,里面竟然還有栗子,嗯……」
「喂!」她忍無可忍「啪」一下合上報紙,兩手擰了擰,把報紙卷起來朝他拍去,「不要用我最喜歡的栗子引誘我!」
這是老媽給他弄的什麼鳥湯,她不稀罕。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伸手握住她再度拍下來的報紙,雙眼直勾勾地望入她起了波瀾的眼底,「清霧,我們和好吧。」
她頓了頓,手指的關節在曲卷的同時似也能听得見自己骨頭「咯 、咯 」的聲音,但馬上又轉為一臉的憤怒,「干嗎?你想和好再讓我媽做湯給你吃啊。我告訴你,等你出院我就不要負責了,我們各走各的,不擋道。」
「但莫老頭和莫老太已經知道你在這里了。」莫夕涯看著她,接近左心房的位置不知為何抽緊了一下,「我說的和好不是指之前的斗嘴,我想要的是……」
「想都別想。」她沒好氣地回絕。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又強制地壓抑住,不讓心底某個原始的渴望跳出來搗亂。她順了順氣,面無表情地牽動嘴角笑了笑,「莫夕涯,你以為我們還是十七八歲的小少年嗎?我有我的人生要走,我不可能為了配合你再次亂了我的步伐。」
當初嫁給了他,抱著滿懷的希望與堅強,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挫傷里,獨自留在角落里舌忝傷口,她不希望自己的下半生還要這樣過活。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沉吟了半晌,徐徐地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協議和好,你搬進我家,在我家人面前裝夫妻。」
「憑什麼?」她冷笑,「為了讓你免于相親宴?」
他當年那麼自私,沒想到過了一年還是如此。人的本性難改,如同他失落的心,無法找回般。
他搖搖頭,「我可以答應你任何的條件。」
「我沒什麼條件。」她嗤笑,「現在我有房有車有工作,我什麼也不缺,我只缺一個老公,但可惜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你,難道你要答應我給我找一個完美老公嗎?」
他靜默著不語。
「莫夕涯,做人不要那麼自私。」她幽幽地道。
「要怎樣,你才答應我?」他問。
她輕笑,手指陷入掌心里,泛紅不知疼。
「你要怎樣的完美老公?」他試著再問。
她仰起臉,輪廓分明的臉上,有著白皙的膚色與紅潤的氣色,但眼底的迷離卻似一團霧氣看不見底色,「只要他的心還在,可以一輩子寵我,愛我,疼我,惜我,便是完美老公。莫夕涯你可知道當年我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來說服自己跟你結婚,但……最終的證明我還是錯的……」低喃著,她隱忍的淚水奪眶而出,「莫夕涯,既然我們已經離婚,就不要再來打擾我現在清靜的生活。」
「你等等。」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清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