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如果不是他還摟著她,她想她會沉入水底昏死過去。
「相思,等我們當夫妻了,我還會更疼你。」他壞壞地咬她耳垂。
「我不要啦……」這時她才發現,不只是他摟著她,她也掛在他的脖子上,嚇得她趕緊縮手回水里,再將身體埋入被撩了開來的花瓣香葉中。
「啊,你袖子全濕了……」她趕緊幫他撈出袖子,順便推開他緊倚在浴盆邊的身體。
「你上回還不是讓我抱得全身濕透?」他站起身,不在乎地往浴盆里擰了擰水,有意無意地瞧著水面的花辦空隙。
「呀!」憶及天首山下的浴池畔初吻,她瞬間紅了臉。
那時她被赤果的他弄得渾身濕透,見不得人,還是他命令所有的侍衛避開,再由他護送她回房換衣的……哎,恐怕早就讓他看光光了。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她會將這盆溫水燒成沸水。
「外頭都沒事了?」她立刻提正經事。
「沒事了。」他繼續擰水,微笑道︰「接下來我讓唐瑞去處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哪件事?」她明知故問。
「我天穆王朝大喜之事,就看阿甘兄了。」
尾聲
青檀鎮,橘樹花開,空氣里帶著芳甜醇美的香味。
郁相甘點起一炷香,坐在祖先牌位前,已經一刻鐘不說話了。
郁相思和穆勻瓏對看一眼。打從他們牽手相偕回來,才開口說要成親,他就擺出這副誰也不理的凝重臉色。
屋子里還有聞風趕來的沙滿福和唐友聞,他們很安分地坐在一邊。
「你哥啊!」阿甘嫂搖搖頭,為大家倒了茶,抱怨道︰「今天發了什麼拗性子啊,就坐在那邊讓大家猜啞謎。」
「嫂嫂,沒關系的。」郁相思道︰「可能太突然了。」
「怎會突然呢。」阿甘嫂笑嘻嘻地繞到她身後,瞄向未來的妹夫,低聲在她耳邊道︰「打從他回來找你,嫂嫂就知道他是有心的。你哥是氣他,要不是他說要陪你去走香路,你怎會跑出門呢。」
「就算他不來,我也照樣出門啊。」郁相思嬌嗔地瞧向穆勻瓏。
「對!我知道,你哥也知道,可你那個死腦筋的哥哥就是要找他出口氣,那時正在鏟草給阿騾吃,順手就拿鐵耙叉他了。」
「哎!」郁相思听他說過,但並不知道詳情。「沒叉到吧?」
「鐵耙才舉起來,哇,他四個護衛的兩個立刻擋在他前面,兩個去抓你哥的手,氣得你哥哇哇大叫,說他要拐妹子,還要來欺負人。」
「他怎敢欺負哥哥。我能不能嫁,還得哥哥同意呢。」郁相思听得十分有趣,仍不免微微紅了臉。
「對啊!你哥本來甩了門,不想理他,他站在門外道歉,一直問你去了哪里。我听那聲音,好著急,好在意,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定要找回來似地,過了半個時辰都還不肯走,你哥就開門了。」
「喔。」她心頭甜甜的,又望向穆勻瓏。
此刻,他這個求親者被家長和未婚妻嚴重忽視,百無聊賴,正在看也是百無聊賴的沙滿福和唐友聞下棋;一感受到她的注視,便從棋局里抬起頭,回她以一個溫煦的微笑。
「哥開了門,請他吃頓飯嗎?」郁相思問。
「才不。你哥問他,是否這趟出門,真心真意陪伴我們小思、照顧我們小思,他說是,你哥就要他在郁家祖先牌位前發誓。」
「啊!發誓?」她的甜意轉為滿滿的感動。
原來,他那麼早就許諾了,也難怪他拚命追求她。呵,因為他不能違背向郁家祖先所說的話啊。
「你哥听他講得很誠懇,就告訴他說你去了雲頂關。」阿甘嫂繼續道︰「不然啊,那時你哥實在放心不下,本來都打點好包袱,也要去雲頂關找你了。」
「哥啊!」感動一波接一波,郁相思望向哥哥的背影,不覺涌上熱淚。
淚眼模糊中,她看到神桌上擺著一對事物,因為哥哥圓圓的身軀一直擋著,她起先沒看清楚,忙抹了眼,挪了挪身子,仔細瞧過去。
那是一對半尺來高的小香塔,一個攀上一條龍,一個繞過一只鳳,香塔底座結實,龍鳳緊密攀附其上,形象立體,塑工精致,龍的鱗甲和鳳的翅膀皆是仔細捏抹而成,栩栩如生,若能著上顏色的話,恐怕這一龍一鳳就要飛天而去了。
「哥做出龍鳳香塔了?」她驚喜地問道。
「做出來也沒用。听大少爺說,皇帝下令百官不得勞民傷財送大婚之禮。那時寶香堂已經捏出三尺高的大香塔,耗了不少香料,但做得不好,龍不龍鳳不鳳的,被人家笑說是蛇塔雞塔,也賣不出去,只好打掉。」
「哥還是做了呀?」
「而且他做的不是那種拿來燒的香塔喔,我看他很用心調料,做的是可以放在房里、長長久久散發好香的香器。」
「準備賣掉嗎?」
「不,他不說,可我知道……」阿甘嫂笑意盎然,眨眨眼。「他想做來送你當嫁妝。他早就料到,等你們回來,也該是提婚事的時候了。」
坐在祖先牌位前的郁相甘肩膀動了一下,還是不回頭。
「哥哥……」郁相思熱淚盈眶,就知道哥哥疼她。
那廂在下棋的沙滿福垮著一張臉,他旁邊站著喜氣洋洋的準新郎,耳朵听著姑嫂倆談喜事,而眼前的棋局也即將被唐友聞吃掉主帥,他已經走到窮途末路了。
「小思……」他抬起頭,沒有力氣「瞪」情敵了,而是掙扎問道︰「你當真要嫁他?」
「是的。」
「唉!」沙滿福早在見他們一起回來時,便知自己完全敗陣,毫無希望。「我是該跟你一起去雲頂關的,可我爹娘……」
「滿福哥,你是沙家的獨生子,伯父伯母疼你,一定不讓你去的。」郁相思逸出輕柔的笑意。「其實早在我決定去走香路時,兩位老人家大概嚇到了,他們是喜歡我,但可不想要一個到處亂跑的媳婦吧。」
「小思……」沙滿福又唉嘆一聲。
「自古多情空余恨啊。」唐友聞慶幸自己及時抽身。他是對郁姑娘一見鍾情,但他金枝玉葉的,不但受不了去雲頂關的辛苦路程,也不敢娶一個懷抱這麼大志向的姑娘,怕是以後會管不住。
他狐疑地抬起頭,那麼,這個「姓田的」怎敢娶啊?
屋子里有些安靜,郁相思拉了嫂嫂到一邊說起悄悄話,只見她一邊說著,阿甘嫂的眼楮越睜越大,嘴巴也張得大大的。
女人去說她們的悄悄話,唐友聞也來說男人的話。
「嘿!你們從雲頂關回來,一定沒听說,咱天穆王朝的皇上御駕親征白芷鎮,教訓了擅闖我國境的紅毛人一頓,讓他們俯首稱臣呢。」
「我有听說,你爹連夜去見皇上。」沙滿福打起精神。
「是的,我也跟著過去,再度見到思念已久的天顏。」唐友聞拱了拱手。「皇上一部一尺黑須,儀表堂堂,虎虎生風……」
「你上回不是說三尺黑須嗎?怎麼變短了?」沙滿福疑道。
「是這樣的,皇上他老人家嫌三尺太長,睡覺時不知道要放棉被里面還是外面,就剪短了。」唐友聞大氣不喘一下。
「是哦?」沙滿福很懷疑他的說法。
這個大少爺說要在青檀鎮苦讀,卻不見他專心念書,就成天在外頭閑晃,看到姑娘就眼楮發亮,這人說話要打折扣的。
穆勻瓏開口了。「留胡子挺麻煩的,要洗要梳,還會被門夾到,不如剃干淨,清清爽爽。」
「會被門夾到?」唐友聞和沙滿福不自覺地模模沒有胡子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