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地不能過去?」他重重地踩下腳步,很不情願地道。
「我身上沾了很多不好的氣味和污物、還有汗臭、穢氣、病氣……」
「有什麼關系?」他又要舉步向前。
「爺啊!不行!」她再度大喊,十分堅決地伸直手臂,好像這樣就能以手掌擋住他的洶洶來勢。
「相思你啊。」他無可奈何,只能長長一嘆。
「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嘛。」她臉蛋微紅,為她幾乎是撒嬌的語氣而綻開羞澀的甜笑。「我洗了身子,也才覺得清爽。」
那憨態,那姿容,那甜美,怎能不牽動起男人躁動狂熱的心啊。
「好,我等你沐浴。」穆勻瓏真的要佩服起自己的自持功夫了。
「你去前面坐,還是去忙都行,我好了自會出來找你。」郁相思一腳踏進房門,又回頭道︰「不準偷看。」
「嗟!」他好惱。
普天之下,還有誰敢擋他?還有誰敢拂逆他的意思?還有誰能帶動他的人和心團團轉?
唯她而已。
盯著緊緊掩實的房間,他開始盤算,以後要如何好好地「看」她。
紫薇樹下,侍衛為他放置一張小桌和靠椅,擺上了熱茶和點心;他坐下來,咬了一口桃酥,灌了一杯香片,隨即站起,來回踱步。
房間隱隱傳來水聲,他忍耐著不去听,將心神拉回,仰起頭,凝望一樹繽紛的紫薇花。
大朵大朵的紫薇盛放,濃香撲鼻,奼紫嫣紅,熱熱鬧鬧地綴滿綠樹和晴空,他心念一動,伸長手撈了撈,再搬來椅子,站了上去。
「爺!」侍衛們立刻緊張地奔到他身邊,急道︰「請讓我們來。」
「這等事豈能讓你們來。」他低頭微笑,又伸手去摘花。
四名侍衛你看我、我看你,會心一笑。既然為郁姑娘摘花是主子爺才能做的事,他們也只好圍住主子爺,小心保護他嘍。
摘了九朵又大又美的紫薇花,穆勻瓏總算爬下讓侍衛戰戰兢兢的椅子,將花朵放在盤子里。
他再坐了一會兒,再咬一口桃酥,再灌一杯香片,實在無事可做,他站起身,繞著紫薇樹踱來踱去,拿起欞香香袋聞了又聞,也不知道繞了幾個圈,聞了幾回香袋,他仰頭望向爬在樹梢頭的太陽,臉色一凝,跑到房門前,側耳傾听。
沒有聲音。是洗好了在休息?還是安安靜靜在洗?他沒看過她洗澡,又怎知她是怎麼一個洗法。
「過多久了?」他轉頭,故意大聲問侍衛。
「回爺的話,三刻鐘。」
「臉都洗皺了。」
里頭還是沒有聲音,他伸手便要推門,長廊那邊走來曾大娘,她捧著一疊干淨衣物,咦了一聲。
「郁姑娘還在洗澡?」
「她在等你的衣服?」穆勻瓏氣急敗壞地道︰「給我!」
「不是的,這是郁姑娘托我準備給伊小姐的中原衣裳。」曾大娘趕忙抱緊衣物,瞧了門板。「郁姑娘還沒出來,我進去瞧瞧。」
「沒你的事了。」
「你好像是田大爺?」曾大娘很有義氣,即使是面對大爺,還是得責問道︰「你男人怎麼可以看姑娘洗澡……」
「我是她丈夫。」他省掉「未婚」兩個字,大剌剌推門而入。
反手關了門,他便進入一個溢滿芳香的境地,房間蒸騰著水氣,處處生香,那氣味比他先前從門縫里聞到的更香、更重,應該是香藥草浸泡熱水久了,完全揮發出自身的好氣味。
一道屏風擋在眼前,他繞過去,便見到在浴盆里睡著了的她。
她睡得很沉,小嘴微張,頭歪在肩膀上,半邊臉泡了水,解開辮子的烏黑秀發正好垂散她身前,擋住了她的胸部……水面還浮了些香芷葉、艾草葉、菖蒲葉、藿香葉、柏葉、竹葉、桃皮,疏疏密密,若隱若現,略微遮掩了她美麗白皙的胴體。
他硬生生調轉目光,不再往下看去,而是凝目她的臉蛋。
她一定累壞了,熱水燻出她臉頰兩朵紅暈,卻燻不走她眼下的黑影。先前三刻鐘里,他制造出各種聲響,她卻還能呼呼入睡,甚至讓男人開了門、進房看見果身的她她都不知道!
他眯起眼,拿指頭沾了浴盆的水,拿到鼻間聞了聞,氣惱的目光頓時轉為溫柔疼憐。
這是昨晚他調的透體麝臍丹,安神養心,也難怪她有了這番好眠。
水溫猶暖,他不忍心喚醒她,俏聲打開了門,喚來侍衛,要他們送來那盤紫薇花。
這回,他閂上門閂,不讓任何人來打擾,再躡手躡腳拎來兩只凳子,放在浴盆邊,一只自己坐著,一只擺上了紫薇花。
拿起一朵紫薇花,他摘下一片花瓣,鋪向水面空隙處,一雙深黝的瞳眸很克制地放在她熟睡的清麗臉龐,就這樣靜靜地,一辦辦地,為她鋪出透體人心的馨香。
夢里,她乘坐一艘大船,航向種滿香草的芳美之地,她踏上這塊土地,盡情奔跑,還要往里頭尋找更奇、更美的香草,她開心地回頭,嬌笑呼喚身後的男子,要他跟她一起去冒險……
哎唷,腳下踩進一個窟窿,男人伸出強健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
「呀!」不是窟窿嗎?怎麼掉到水里了?
「你頭再歪下去,就吃水了。」一雙手掌為她扶好頭顱。
原來是作夢啊,郁相思頓時清醒,一見到熟悉的俊臉,听到溫煦的語聲;心頭滿滿的都是歡喜,不覺展露了笑靨,迫不及待地喚了他。
「勻瓏!」
「相思,醒啦。」他亦微笑以對,模模她的頭發。
她卻有了片刻恍惚,搞不清楚她到底從什麼地方醒過來。
她躺浴在一片花海里,粉女敕的紫薇花辦密密地鋪灑周身,她欣喜地伸指去捻,卻發現自己舉起了一只濕淋淋的玉白手臂。
她在洗澡啊!
「啊!」她全身發熱,立刻低了頭,縮到水里,連脖子都浸下去了,再趕忙拿手里的巾子掩了上身,想想不對,又掩了,想想又不對,忽然看到鋪得幾乎密不透光的花辦和葉子,這才又怯怯地抬起眼。
「哇!」她聲音很細小。「好多紫薇花。」
「喜歡嗎?我摘的。」他始終安靜地看她。
她當然喜歡!可是這個時間和地點都不對。
「你、你你你你怎麼在這里?」她大膽抬起頭,問話卻是結結巴巴。
「你洗到無聲無息,我擔心,就進來了。」
「對不起。」她又低下頭,鼻子踫了水。
「相思,別說對不起,你辛苦了。」他支起了她的下巴,彎俯身子,吻上他凝視了好久好久的櫻桃小嘴。
她的芳唇為他開啟,他長探而入,立刻尋索到她軟滑的丁香小舌。噯!他不禁要贊嘆了。就是似丁香那般甘美溫潤,又似乳香那般珍貴清淨,他一再地深深與之交纏,熱烈地將昨夜聖現在的思念和傾訴而出,更略微用力,帶點懲罰的意味壓吻吸吮她的唇瓣,要讓她知道,他可是有多麼地擔心她。
房內各式香氣交融,混調成最催情的氣味,浴盆的溫水彷佛加了熱度,不斷地燒灼她,燃起她體內潛藏的火焰。
她忘了自己還在水里,不自覺地仰起身軀,伸手撥開花瓣和香葉,舉高便環住了他的脖子,好讓彼此的擁吻更為親近,更為深入。
他亦摟住她的肩頭,不斷地以手掌摩挲她滑膩溫軟的肌膚,水面的花辦讓他撩動而飄晃,揚起了更馥烈的香味;他為她所散發出來的甜香而著迷,手掌更往水里模索而去,大膽覆上她柔軟的雪峰。
「唔……」她在他嘴里驚呼,只覺得自己已經融化在這盆香水里了。
「相思,相思。」他吻上她的頸,舌忝吻她最嬌女敕的耳窩,一感受到她的顫栗,放在她胸前的手掌也揉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