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塔?」
「看來包老板並不清楚西南邊境的地理情勢。」穆勻瓏勉為其難,也算是解釋給其它人听。「過了雲頂關,是有大山,有深谷︰但每年春天雪融之後,露出泥土地,長出了青草,山路就好走了。從雲頂關目測約三十里為寶塔山,過了寶塔山,便是波羅國的國境,再過去就有村莊,若往最熱鬧的國都走的話,還有五百里路,不過接下來都是平地,很好走了。」
「你在說哪門子的書?」
「你何不親自去雲頂關瞧瞧呢?說起來,能走出這條路,還得感謝相思的父親郁老爺子的睿智和遠見啊。」
「嚇!你說誰?」
「不就是包老板的結拜兄長嗎?你靠著郁家祖傳的香冊,好像發了不少財。逢年過節時,請包老板不要忘記為郁老爺子上一炷香。」
包山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額頭滲出冷汗,好像見了鬼似的,想要說什麼話來壯聲勢,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費南多和狄雅哥交談結束,再度直視穆勻瓏,問道︰「你是誰?」
「我?」穆勻瓏搬出他萬年不變的身分,微笑道︰「在下田玉龍,京城人氏,一個新入行的香料商。」
「香料商?」費南多喃喃復述一遍,仍是一再地打量眼前的對手。
「我不是主人,有事的話,還請費南多大爺和元老爺談吧。」穆勻瓏栘轉焦點。「元老爺,你不是想送禮物給遠來的客人嗎?」
「對喔,你們去拿出來!」元歸忙呼喚僕役。
僕役捧來一只半尺見方的青檀盒子和兩只繪有細致花鳥圖案的青瓷蓋瓶,皆是沉甸甸的,抱起來頗為費力。
元歸當眾揭開盒子,現出里頭切片的香芷根和十二包細棉布所扎起來的香藥袋,介紹道︰「這是香芷茶。暑天喝了去燥濕,健胃提神。你們喝了,喜歡再來買,最多五千斤,再多就沒了。」
狄雅哥走過去,先是以目檢視,再拿起細棉布袋查看。
「哎唷,不是毒藥啦。」元歸忙道︰「袋子里裝的是香芷葉和百草莊所產的香草,你們查得出來,也不妨照此方調配;若查不出來的話,也別來問我,這是百草莊的秘方。」
秘方當然不能讓番邦人學去了!元歸壓根兒不想送禮給蠻橫的番邦人,他真是不懂「田大爺」,明明有把握講贏人家,何必準備什麼禮呀。
狄雅哥瞧了老半天香芷茶袋,終于放了回去,又去揭開青瓷瓶蓋。
「里頭放的是香粉。」穆勻瓏神情愉快,主動道︰「成分跟兩位身上的香料大同小異…有黃檀、降真香、茉莉,沒藥。」
「不一樣。」狄雅哥再聞一遞。
「是不一樣。因為加重了降真香的分量。」
「降真香?」費南多往空氣里深嗅了下。
「降真香乍聞之下,並無引人入勝之處,單獨焚燒也無特別香味,可它卻是合香的最好引子,可以中和濃烈不快的香味;現在大廳所燃的香,正是這香瓶里的香粉。兩位不覺得身上所涂的香料味道淡了些、四周的空氣也好聞些了嗎?」
穆勻瓏一說,費南多反倒是板著臉,不再刻意吸聞。
「夏日雖有蚊蠅癘氣,但也母需浪費寶貴香料。」穆勻瓏和和氣氣地道︰「還請兩位回去洗了身上的異香,拿這香粉調水,搽搽手腳,就可達到避穢的目的了。」
「就你懂香?」包山海安靜沒多久,又咆哮起來。「元老爺,你找這姓田的過來,是待客之道嗎?」
「包老板,你老是這樣仗勢欺人,根本不配當我百草莊的客人!」元歸雖是脾氣溫和,但積郁多年,他也不吐不快了。
「哼,如果你還想賺錢養家,就得听我的話。」
「我托給田大爺賣,如何?」
「姓田的,咱走著瞧!」包山海先是怒氣沖沖地瞪視「姓田的」,隨即轉了一張卑微笑臉,忙不迭地哈腰鞠躬。「費大爺,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會幫您買到香芷,您要幾萬斤都行。若還要咱天穆國其它特產的茴香、佛手、玉竹,我再帶您去看。狄大爺,我講這麼多,怕費大爺听不清楚,麻煩你傳譯了。」
費南多听著狄雅哥的轉譯,指掌不斷撫模涼掉的香芷茶茶杯,目光依然放在悠閑喝茶的穆勻瓏身上,對包山海的話沒有回應。
大廳里,香味清幽,穆勻瓏又喝下一口新續的溫熱香芷茶,臉上自信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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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郁相思被伊莎貝拉拉出了大廳,她不禁再度回頭看穆勻瓏;但她也在這片刻間咽下所有的擔憂,隨即轉身出門。
大門外仍擠滿了看熱鬧的群眾,兩個包山海的隨從立即過來,好聲好氣不讓伊莎貝拉出去,于是她又拉著她轉到圍牆的另一邊去。
郁相思猜她想找個地方坐坐,指了後頭。「屋後有個草亭子,我們去那邊乘涼。」
「不。」伊莎貝拉用力搖頭。「髒!」
「不髒。百草莊都是香藥草,怎會髒呢?」郁相思攤開雙手,給她瞧瞧她的肌膚,又拍拍自己的臉頰,笑道︰「伊莎貝拉,我們很干淨,沒生病,你不要害怕。」
「沒生病?」伊莎貝拉拿縴長的指頭抹抹郁相思女敕白的手臂,似乎越抹越有趣,神色亮了起來,不住地點頭,呱啦啦講了一堆西國話,見她一臉茫然,只好以蹩腳的中原話道︰「我帕帕,你們不干淨,不擦香,生病,我,不不不!」
「我明白。你爹要你擦香防病,可你平常抹胭脂水粉的,自然不能忍受那種混了一堆好香劣香的氣味。」
打從昨日見到三位西國客人,郁相思便聞出是那兩個男人抹了很多怪異的混香,反倒伊莎貝拉涂得不多,但大家先入主為先的觀念,總以為是女人愛抹香,就誤認為是紅毛女帶來異香了。
她又道︰「你們香膏抹得太厚,現今天氣熱,反倒堵了毛孔,不易流汗排毒。再說那香太烈,更無藥效,聞久了也會頭暈。」
她說著,便半閉眼眸,單手扶住腦袋,搖了搖頭,擺個頭暈的樣子。
「哈!」伊莎貝拉看了她動作,笑出聲音,伸手便朝她臉蛋模去,指頭再度感受柔女敕滑膩的觸感,頓時眉飛色舞,便張臂猛然抱住她,嘟起紅唇,往她臉頰猛親。
「漂亮!吧淨!好好好!」
「哇呵嚇啊!」從門縫、牆頭、樹上看到這一幕的村民莫不大驚小敝,爭相傳告道︰「嚇死人了,紅毛女愛女人啊!」
「啊啊!」郁相思也是嚇了老大一跳,僵著身子讓她親了兩邊臉頰,聞到她嘴里散發出來的香芷氣味,好怕她來親她的嘴,正想閃躲,壓住她身子的大胸脯就離開了。
「親親,你好。」伊莎貝拉笑咪咪地看她。
這個親切的笑容讓郁相思想到了大耳和尚,看來語言不通,只要有笑容,就通了。
「我知道了。」她也笑著親上刻意微蹲身子的伊莎貝拉臉蛋。「伊莎貝拉,你好,你也很漂亮。」
「不漂亮,洗洗。」伊莎貝拉故意皺了眉頭,搓搓手臂。
「好,我帶你去洗洗。」換郁相思拉起伊莎貝拉的手,往廚房走去。
「你身上香氣太重,得用清水洗掉。」
「伊小姐……」包山海派出來的兩名隨從又想阻止了。
「哼!」伊莎貝拉擺了臉色,用力跺腳,立刻把兩名隨從跺到一邊去,噤不敢言。
「來,我們這邊走。」郁相思抿住笑意,牽著伊莎貝拉繞過屋子;她昨夜住在百草莊,元老爺帶他們參觀過整座莊園,她大致模清屋宇位置,很快就來到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