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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在不言中 第17頁

作者︰杜默雨

「要不要起來走動一下?我扶你。」

雷明倫握住兒子強壯的臂膀,感受到那有力的攙扶,曾幾何時,他已經抱不動七歲的愛子。歲月荏苒,他心力逐漸衰老,本無指望求得兒子的諒解……

而小雋在他最孤獨無力的時候,來到他身邊!父子倆默默無言,將久未接觸的顫動化作沉穩的腳步,一步又一步踏出新的人生腳印。

季純純低頭吃飯,心里為雷伯伯高興,吃在嘴里的飯菜也特別香甜。

待他們父子倆出去轉一圈回來,她也吃完飯,紮起便當盒。

「雷伯伯,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明天可能出院了,純純,謝謝你來看我。」雷明倫躺回床上,微笑看她。

「純純。」雷雋轉身吩咐︰「我明天請休假,我會打電話告知總經理,你有什事情請徐副理作決定。」

「我知道了。」季純純心情十分輕松。「協理別擔心,你專心照顧伯伯。伯伯、協理,那我走嘍。」

「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

「讓小雋送你吧。」雷明倫笑容滿足,準備睡上一個好覺了。

「走吧。」雷雋輕扶她的肩頭,硬是要「送」她。

季純純感受到那只手掌的熱度,肩頭好像快被融化,全身有如置身烤爐,肩下是肩,腳不是腳,心不是心,燥熱難當,一路來到電梯問。

「純純!」

毫無防備地,她被擁入一個更火熱的懷抱中,她來不及反應,忘了驚慌,更忘了掙扎。

雷雋緊緊地抱住她,雙臂收攏,將她擠壓進他的胸膛,她立刻就貼上他怦怦劇跳的心髒,也察覺到他下面膨脹的男性特徵。

「協……」她的心幾乎跳出來,他抱得這麼緊,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還有溫癢的氣流拂過耳畔,搔得她意識混亂,這……這是上司的「性騷擾」嗎?

「純純,對不起。」

耳邊低沉的聲音又讓她心頭一跳,對不起什麼?是中午吼她的事嗎?

她不敢問,因為只要一抬頭,就會對上他沒有答案的眼眸,她只好悶在他懷里,僵直身子,任他擁緊了她。

溫暖的氣息籠罩了她,她忽然覺得好想哭,「冷酷無情」的人終究還是有溫度,他會來到醫院看顧父親,就證明他並非無情之人;那麼,她挨一頓罵換來雷伯伯的安慰,也是值得了。「謝謝你。」

他又低聲道謝,終於放開她,按住她的肩頭,緊緊凝視。

「沒什麼啦。」她也抬頭,笑笑地表示無所謂。

「純純……」他聲音沙啞。

四目交對,她的甜笑凝在臉上,因他暗闐闐的黑眸而失了神。

暗闐闐,幽沉沉,又深又遠,剎那之間,她以為他會吻她。

「我走了。」幸好電梯就停在這一樓,她一按,門立刻打開。

望著電梯門關起,雷雋握起沾有她氣味的手掌,走回病房。

第六章

平常心!季純純一再告訴自己,要維持平常心。

事後她想了很久,終於把那個擁抱歸納為雷雋的「感謝」與「歉疚」,至於不小心踫觸到的男望,純粹是屬於男人的自然生理反應罷了。

可是在這個星期日下午,雲層聚攏,天色微陰,坐在他車子里頭,任他帶領方向,她又失去了平常心。

「好快,雷伯伯開刀完一個月,現在又恢復體力回上海打拼了。」

她先打破車內的沈默,他們才送雷明倫、江瑜和小雷偉去搭飛機。

「我叫他不要太累,江瑜很能干,一人就撐得起公司。」雷雋始終直呼其名,不叫阿姨,更不可能叫媽媽。

打從他必須見到江瑜的場合,包括接機和探望父親,他一定請季純純陪同。

季純純暗笑雷雋的別扭,一點也不介意額外出公差。她和江瑜一見如故,兩人有很多「秘書經」、「貿易經」可以談,而她更樂意見到雷家一家和樂團圓。

「協理,小偉很喜歡你,只要你回你爸爸那兒,他一定纏著你玩,剛才還叫你一起去坐飛機呢。」

「家里就我和他年紀最『接近』我也沒想到會當起哥哥。」雷雋的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生平第一次買玩具,就是為了這個寶貝弟弟。」

听到他舒緩疼愛的口氣,季純純也很開心,他應該不再排斥江瑜和小偉了。

「有個弟弟真好,我幾乎快記不得和我弟弟一起玩的光景了。」

「想你弟弟?」

「偶爾會想起,如果他還活著,現在也出來工作了,哎!講這個也沒用,家人緣份不夠吧,注定我一個人孤孤單單長大。」

她臉上帶笑,說得漫不經心,但雷雋的心卻被「孤孤單單」給撞痛了。

「純純,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麼會到醫院嗎?」

「嗯?」她忍了一個月沒問,太想知道答案了。

「你說,我爸爸年紀大了,如果不去見他,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啊,我不是咒雷伯伯啦,我那時是有點生氣,想激激你。」

「我了解你的意思,生命有限,要把握相聚的時間,不是嗎?」雷雋說得沉緩,有如墜入悠悠時光河里。「恨他這麼多年,恨到最後,都淡了,不知為何而恨,只是為恨而恨,恨得莫名其妙。」

季純純望著前方車流,他說得太玄,她接不下話。

「他老了,早就為年輕的放蕩付出代價,他拼命工作賺錢,四十歲就白了頭發。再怎說,他也是生我養我的爸爸,跟你比起來,我真的是幸運太多了。」

那天在辦公室,听到外頭她的哭聲,他立刻就為自己的怒氣而懊悔揪心,一個自幼失去父母的女孩將心比心、苦口婆心勸他,他非但不接受,還不斷對她爆發郁積的忿怒,惹得她痛哭,現在回想起來,他就像是一頭咆哮狂野的困獸,教良善無辜的她受到驚嚇了。

他仍有理性,細細思量,他明白她的用心,但還是不知如何面對父親,原本打算看一眼父親就定,卻因為他們的談笑而留了下來。

是她,教他重新認識生命中最至親的父親。

一個擁抱不能說盡他的澎湃心思,他想親吻她哭腫的雙眼……

只是--他不敢。

「純純,那天害你難過,我很對不起。」

「協理早就道過歉了,別放在心上。」她盡量裝得毫不在意。

「我說了你男朋友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男朋友?」是宇鴻?季純純有一秒鐘的錯愕。

「你不用收起他的照片,我那時說的是氣話,你還是可以繼續放他的照片。」

他總是注意到她的桌面?季純純心跳猛地加速,又平靜下來,笑說︰「協理,是我自己收起來的,和你沒有關系。」

「嗯?」塞在高速公路的車潮里,他有足夠的時間轉頭看她。

他那深深的一瞥灼燙了她的臉頰,她囁嚅︰「人……總是要重新開始,我以為早就重新振作,但其實就像協理說的,我還是活在回憶里,過份倚賴了宇鴻……」

窗外飄下雨點,劃過擋風玻璃,一點、兩點……漸漸模糊了視野。

「哎,沒什麼好說的。」

「你說,我听。」他啟動雨刷,再度看清路面。

季純純低下頭,輕輕觸著兩只食指,深吸一口氣,對,保持平常心。

「我自小沒什麼親人,雖然我生活上還滿獨立的,但和宇鴻在一起之後,像是小孩子抓住了一條毯子,個性變得特別依賴他,如果我嫁給他,讓他疼一輩子也就算了,偏偏他不得不走……他很擔心我,一直想辦法讓我學會真正獨立,他不願我花時間陪他,要我照舊過正常生活,甚至燒掉他寫給我的情書,就是不要我太眷戀他,只因為……我……其實我很軟弱的,只要一想到他,我一定會躲起來偷哭,心情就會很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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