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有一天,默雨問杜老爺:「你第二次約我時,我家里剛好有事,如果那時候說沒空,你會怎樣?」
杜老爺回答︰「我就打退堂鼓,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默雨生氣了︰「你們男人真是沒志氣,我只是沒空,又不是拒絕你,你不努力追我,是你的損失!」
杜老爺一副小男孩的表情︰「你不知道男人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你們女生說個『不』,男人的心就受傷了。」
真受不了耶!經過默雨的分析,將這些不懂珍惜好機會的男人歸因於︰年紀大四體不勤(杜老爺屬於這一型)自尊心特強、還有很多女朋友、事業忙碌、根本不想結婚、曾經受傷又怕再受傷……
不知為什麼,默雨對於「受傷」的男人特別有興趣,在這類故事前提下,通常要安排一位「光明天使」型的女主角來「救贖」他。不過,默雨認為在愛情里,不是只有單方面的付出和接受,而是應該經由不斷的互動,讓彼此都能在愛中成長;就像海沙和貝殼互相刺激,或許過程難免痛苦,但歷經歲月淬煉,最後終能磨出一顆最美麗的珍珠。
在寬闊無盡的愛情海里,每顆珠子都有它的故事,默雨就是那個講故事的人,為您娓娓道來……
第一章
冬季第一道冷鋒降臨。
由於預期心理作祟,加上氣象播報員竭盡所能在電視上百般恐嚇,大家莫不翻出塵封已久的厚重大衣,緊緊地裹住身體,準備抵擋陡降十度的低溫。
「上當了!」
呂彩梅沖進辦公室,左肩背著一個大皮包,右手抓住兩袋早餐,手臂彎里還掛了一件紅色大衣,叫嚷聲音之大,惹得正在看報紙吃早餐的同事全抬起頭來。
「不光是你上當,我們也上當嘍!」
一個男同事卷起長袖襯衫,又卷起里頭的厚棉內衣,裝腔作勢地抹了額頭汗水。其他同事也紛紛聊了起來,辦公室的氣氛立刻變得活絡。
「什麼天氣預報嘛!熱死人了。喂,阿明,你還沒打領帶,小心待會兒又要被副總念。小珠,這株花怎麼枯了?你沒澆水哦。」
呂彩梅是辦公室的管家婆,她邊走邊發號施令,終於來到自己的辦公桌,放下手里的事物,月兌掉毛線背心,如釋重負地坐了下來。
「純純,吃早餐了。怎麼站在那邊發呆?」她將一袋早餐拎過隔板,放在隔壁的辦公桌上。
季純純站在咖啡色的玻璃帷幕邊,直發垂肩,額頭發際別著兩支水藍色的小發夾,襯托出她清秀的五官和臉蛋;淡柔的陽光映落她的臉龐,讓她的兩頰透出健康美麗的紅潤色澤。
她出神地望著窗外,嘴角笑出兩顆淺淺的酒窩,似乎是想到什麼高興的事情,瞳眸里的笑意也更深了。
「純純啊!」呂彩梅又大喊一聲。在這個辦公室里面,能夠听不見她大嗓門的人,只有坐在她旁邊的季純純了。
「哎呀,彩梅,你來了。」季純純轉過身子,微笑回到座位。「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吃飯啦,別發呆了。」呂彩梅很習慣同樣的話講兩遍。
「我沒發呆,我在曬太陽,暖融融的,好舒服。」
「我都快熱死了,你還在曬太陽?」
「我坐久了,感覺有點涼,起來走動走動。」季純純拿起火腿蛋三明治,眼光又眷戀地望向冬陽的光芒。「彩梅你知道嗎?我來公司兩年多了,我發現每次到了冬天,這塊角落就能曬到太陽,很幸福呢。」
「我坐在這個位子五年了,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呂彩梅很沒形象地拉開領口,拿著墊板猛往里頭揚風。「反正你是天天好心情,日日是好日,噯,你該不會今天又提早來上班了?」
「我七點半就到,還好阿伯已經開門,我花半小時印出資料,終於交差,雷經理應該不會生氣了吧?」季純純偷偷瞧了她後頭的空位。
一提起雷經理,呂彩梅不由得火冒三丈,搧風搧得更加起勁,嗓門也提高了八度音︰「那個雷雋跩什麼跩?去問問國外部的貿易專員,哪個不把我們業務助理當成寶?他們去外面拼客戶,我們在後面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訂單,沒有我們這群勞苦功高的助理,他們能把一筆生意做得漂漂亮亮、讓外國客戶滿意嗎?喂,有沒有人教教雷雋,教他明白本公司的職場倫理呀?」
「誰敢教他?」一位男同事忿忿不平地回應說︰「平平是貿易專員,雷雋一來公司,就掛上業務經理的頭餃,薪水職等都比我們高,我們這些小小的專員恐怕還得听他的咧!」
「哼,國外部的主管是張副總,又不是雷雋,他敢管我,我就跟他翻臉。」
「雷雋是管不到你,但純純當他的助理,可被他欺負慘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是這樣放的!」
「哇咧!听說雷雋的薪水是超級天價,人事室都看不下去了,他對公司都還沒有任何貢獻,咱們就先倒貼他,又不是在開銀行印鈔票。」
「還說呢,大樓的停車位有限,只有部門主管才能停,雷雋竟然也拗到一個,難怪他天天八點半才進辦公室,哪像我們一早就得出門,辛辛苦苦找車位?」
辦公室亂烘烘地討論雷雋,愈談愈熱烈,殺氣騰騰,好像每個同事恨不得變出一把刀,往假想敵雷雋捅個幾下。
季純純微側著頭,她知道他們在談雷雋,但是距離稍遠,又有同事背對她說話,即使她想努力听清楚他們的交談,她也只能捕捉到片段宇詞,偶爾有女同事聲調頻率較高,她才能听到完整的句子。
她咬下三明治,喝了一口女乃茶,將椅子挪近呂彩梅。
「彩梅,他們在說什麼?」
「還不是說雷雋?他們罵的那些話,我這兩天也罵過了,你省省耳朵,不必听我再講一逼。」
「奇怪,雷經理又沒有得罪大家,為什麼你們這麼討厭他?」
「誰教他目中無人,成天擺那張死人臉?」呂彩梅搖搖頭。「他天天虐待你,叫你做苦工,你就是不氣他?」
「他才來公司一個禮拜,又有業績壓力,總是要趕快進入狀況,我忙一點沒關系的,過了過度期就好。」
「唉,你早也忙、晚也忙,身體承受得住嗎?」呂彩梅擔憂地問道。
「我每天準時下班,晚上陪陪宇鴻,就不覺得忙了,彩梅你別擔心我。」講到男友的名字,季純純綻出甜美的酒窩,眼里也閃耀著夢幻的光采。
「宇鴻情況怎麼樣?」
「宇鴻很好,你們上星期去看他,他一直很開心,他說有你們這群好朋友照顧我,就不怕我被別人欺負了。」
「誰知道會來了雷雋這家伙!」呂彩梅又是搖頭嘆氣的。「想不到我休完產假回來,又發生這麼多事情。」
「沒什麼事呀,太陽照樣升上來,我們照樣工作領薪水。」季純純縮縮肩膀,吐了舌頭,笑容純真。「不過,雷經理好像對我有成見,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他說明白,不是他忙,就是我忙……」
大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牆壁掛鐘指向八點半的位置,一身亞曼尼西裝的雷雋準時出現在國外部的大門。
他身材挺拔,臉型輪廓深刻,乍看之下,整個人就像是用雕刻刀削出來的精美杰作,英俊,顯眼,軒昂。若代表公司站出去談判生意,必然有不輸老外的卓越氣勢;若是走在馬路上,也一定會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
然而在這間大辦公室里,不僅男人不看他,年輕的女助理不看他,甚至正值偶像崇拜年齡的工讀生小妹見了他,也立刻一頭埋進工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