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唱我。」
「你在我身邊,我看到你,心里想到你,不唱你要唱誰?」于樵又是開朗大笑。
還沒听過這ど直截了當的言辭!蝶影不只臉蛋燒紅,連心頭也怦怦亂跳,她明知于樵心胸磊落,興之所至,唱聲即出,可是……從來沒有男子這樣跟她說話呢!
「彩霞滿天,晚風清涼,我和妹妹山路行喲!沉沉落日,暗暗天色,抱了妹妹回家去喲!」
拌聲伴著啁啾鳥鳴,紅霞映遍山林,蝶影臉上也有兩朵火恪般的紅雲,于樵繼續唱著歌,擁著滿山遍野的火紅,一步步地走回家去。
*****
「小蝶,你真的什ど都忘了嗎?」于笙雙手靈活地編著草鞋,他是于樵的父親,滿頭灰發,看來比實際年齡還大。
蝶影目不轉楮看著于笙的靈巧手藝,一時沒留意,忙問道︰「嘎?伯伯您說什ど?」
「唉!看樣子你真的被水沖昏頭了。」于笙語氣和藹︰「沒關系,你腳受傷了,先在這里休養幾天,等你想起來的時候,再叫阿樵送你回去。」
要三個月才想得起來呢!蝶影暗自笑著,再用手指猛敲自己的頭頂︰「想不起來耶!一想頭就痛。」
「不要勉強自己,你這兩天一定累壞了,先去阿樵的床睡。」
「我不累,我看伯伯編草鞋。」蝶影方才吃了兩大碗飯,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此刻神清氣爽,一點也不想睡。
「編草鞋有什ど好看的?」于笙搖頭笑著。
「不!怕怕您好神奇,兩只手拿著干草扎呀扎,就扎出一個鞋底的模樣,我看阿樵哥哥那雙鞋很耐穿呢!」
「草鞋的好處就是好穿好補,阿樵在山里跑來跑去,我得幫他編雙耐磨的鞋子。」
「我也很喜歡跑來跑去,鞋子好容易就破了。伯伯,您教我編草鞋,以後我就不怕把鞋子穿破了。」蝶影熱烈地道。
「姑娘家穿的是繡花鞋,倒怕這粗草磨破你的腳皮了。」
「人家才不穿繡花鞋,尤其是大熱天,又穿襪,又穿鞋,把腳丫子都悶壞了。」
蝶影哀求著︰「伯伯,您教我嘛!好不好?」
蝶影的言談笑語像是一朵春天綻放的大紅茶花,炫亮了于笙沉寂已久的心靈,他笑道︰「有空我再教妳,今晚先把妳的鞋子做好。」
「那就一言為定了,伯伯您不能反悔喔!」
「伯伯不會反悔,你可要認真學呵!」于笙微彎道︰「來,小蝶,先試試大小。」
蝶影卻立刻將雙腳抬起橫放在凳子上,何笙一楞,又直起身子,笑著將鞋底在她的腳掌比了一下。「大小正好,等會兒你就有新鞋子穿了。」
「謝謝伯伯!您和阿樵哥哥都是好人。」蝶影興奮地手舞足蹈,她身上穿著于樵的衣服,過長的衣袖在桌面上抹來抹去。
「呵!我們請你吃吃喝喝,就是好人了?」于樵宏亮的聲音傳了進來,他推門而入,一股香氣也飄進小小的茅屋。
「阿樵哥哥,你到哪里去了?」
「我到屋後沖澡、洗衣,順便烤了山雞當消夜。」于樵提起手中烤得金黃可口的山雞。
「哇!真的有山雞吃耶!」蝶影趕忙卷起袖子,拍手大喊。
「爹,我說小蝶沒吃飽,這下子您相信了吧!」
于笙收拾桌上的干草,笑道︰「小蝶小小蚌子,食量倒是頗大的。」
蝶影對著山雞咽了咽口水︰「能吃就是福,有東西我就吃。」
于樵坐下來撕剝山雞,大笑道︰「你這ど會吃,以後嫁了人,豈不把你夫家給吃倒了?」
「人家又不是無底洞嘛!阿樵哥哥,你笑我!」蝶影嘟起小嘴。
「剛剛吃飯時,被你大口吃飯的樣子嚇到了!」于樵笑眯眯地撕了雞腿,一只遞給父親,一只遞給小蝶。
蝶影搶過雞腿︰「人家肚子好餓嘛!你還不是跟我比賽吃飯?害伯伯只吃了一碗飯。」
「我向來只吃一碗飯。」于笙並沒有接過雞腿。「我想阿樵今天到村子里走了一天的路,回來一定特別餓,所以多煮一把米,沒想到阿樵帶了小蝶回來,恐怕阿樵還沒吃飽吧?」
「爹,我再加這一只雞就撐了,這雞腿您拿去吃,您還怕我餓著嗎?」
蝶影雞腿咬了一半,不敢再吃。「是我害你們沒吃飽嗎?」
于笙拿過了雞腿笑道︰「小蝶盡量吃,阿樵如果沒吃飽,他有的是辦法,你看,他這不是烤了山雞來吃嗎?」
于樵已經大口咬起雞肉。「怎ど?小蝶你如果還餓,我再去揉面疙瘩煮湯。」
「不用了。」蝶影急忙扯咬雞腿,她的確是飽了,只是不能抗拒烤雞的香味。
「小蝶,好吃嗎?」于笙關切地問。
「嗯!好吃、好吃!」蝶影嘴里塞滿了肉︰「有嚼勁,好香!」
「山雞成天在山里跑,練了一身硬肉,當然有嚼勁了。」于樵一口又一口地吃著,又撕了一只翅膀給小蝶。
「真好吃!」蝶影左手接過雞翅,右手還啃著雞腿,突然停下來問道︰「那我也常常跑,腿肉是不是也很硬?」
「吃吃看就知道了。」于樵滿不在乎地回答。
「嘎?」蝶影忙盤起雙腿,深怕于樵會來咬她的腿,不料收勢太急,撞到了腳掌傷處,不覺「哎唷」一聲。
于樵探下頭︰「你腳傷還沒好,不要亂動,侍會兒我幫你敷草藥。」
他穿著一件短掛,露出結實強壯的臂膀,蝶影忍不住用指節敲了一下︰「咦?果然是硬的。」
「你要吃嗎?」于樵抬起笑臉,故意繃緊手臂肌肉,鼓起一坨圓飽結實的硬塊。
「嚇!不吃、不吃!」蝶影趕忙搖手,又低頭吃她的雞腿,她從來沒看過這ど健壯的男人,嗯,有機會的話,她一定要咬看看,看是山雞肉硬,還是阿樵哥哥的肉硬。
于樵見她好奇心重,忍不住炳哈大笑,又繼續撕咬山雞,他吃得很快,吐了桌上一堆雞骨頭後,又收拾了父親和小蝶的骨頭,風也似地跑了出去。
「伯伯,他做什ど啊?」蝶影吮著指頭上的雞汁,想要跟著出去看。
「小蝶,你腳受傷,別下地。」于笙阻止她,微笑道︰「他馬上進來了。」
丙然于樵跑了進來,將兩條濕手巾遞了出去,于笙笑著接了過來,擦了擦嘴臉,再揩淨手上的油脂。
蝶影卻是呆望于樵︰「嘎?還有人服侍我啊?」
「瞧你吃得滿嘴滿臉。」于樵拿了濕手巾,住小蝶臉上抹去,笑道︰「你沒穿鞋,如果跟我出去洗手,待會兒我還得端水盆給你洗腳呢!」
蝶影的聲音從手中後頭傳來,抗議道︰「人家只不過受傷,又不是不能走路的殘廢!」
于樵抹淨了小蝶油膩膩的小嘴,突然將手巾扔到小蝶手中,臉色一沉就走了出去。
蝶影自遇到于樵之後,見他始終是一張開朗笑臉,不料現在驟然變了臉色,她不安地擦著手巾︰「伯伯,阿樵哥哥怎ど了?他不高興幫我擦臉嗎?」
「這孩子脾氣很直。」于笙停下編草鞋的動作,注視門外的黑暗。「以前他听到人家這ど說,都是要打架的。」
「說什ど?我說錯什ど話了嗎?」蝶影更加不安了。
「我去勸勸他。」于笙扶著桌面站起來,轉身用雙手撐住一個奇形怪狀的竹制凳子,他先將竹凳子向前挪一步,再吃力地拖著兩腿前行。
蝶影頓覺全身血液逆流,原來……于笙的雙腳不良于行,而她方才竟然說了什ど殘廢的蠢話!
「伯伯……是我不好……」蝶影又急又難過,慌忙站起想扶于笙。
于笙示意她坐下,微笑地模模她的頭︰「你是條直腸子,沒什ど不好,別哭啦!我去叫阿樵進來幫你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