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碧蟬驚喘出聲,她訝異的看著太皇太後,不明白她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和納藍有多麼不相稱,難道皇女乃女乃一點也沒發覺嗎?「皇女乃女乃,您別開玩笑了,蟬兒和他根本是犯沖。」
一看碧蟬那不可置信的驚懾表情。太皇太後心忖,蟬兒和藍兒已成親了九年,卻從來沒想過她和藍兒之間會有什麼樣的進展嗎?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該怪蟬兒這丫頭對皇後這人人稱羨的位子沒有一絲想望,還是該怪納藍那小子動心了這麼些年,竟然還是楞得傳不到蟬丫頭的心中。
「丫頭,難道你沒發現,藍兒在你入宮之後真的改變許多?若不是你這丫頭的刺激,他斷然不會有今日的成就。」太皇太後出聲提點。
碧蟬連忙搖搖頭,對這件事,她可一點也不敢居功。「皇女乃女乃,他除了變聰明一點、武功高一點之外,根本一點改變也沒有,還是一樣的霸道、自傲,狂妄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果他有改變的話,上次就不會對我……」碧蟬的臉色一下子緋雲輕聚,話語也在她口中沒了下文。
說真的,她根本看不出納藍那家伙有什麼地方變得更好了,若真要說,大概也就只有變聰明一點、更會打架一點罷了,因為,他還是一樣的霸道,一樣的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以為這世界是為他一個人而存在的一般。
他說他在意她,可他口中的在意听來就像是紆尊降貴的征服,與其說他是在對她表明心意,倒不如說他在宣示他不可動搖的地位還來得正確一點,不是嗎?
不然,為什麼他的一句「在意」,就要她放棄自己的夢想,只成為為他而生的囚犯?
「丫頭,哀家明白這宮外的世界有多吸引你,只是你對這宮中的一切人、事、物,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嗎?出宮真的比一切都還重要嗎?」太皇太後希望她能再仔細想想。
「皇女乃女乃,您不覺得蟬兒出宮,會比留在宮中對嘉愚王朝的幫助來得大嗎?蟬兒可以將所學印證于所見所聞,再將之傳回嘉愚王朝,並且也能將我嘉愚王朝的名聲傳至遠方,讓天下人也能明白我嘉愚王朝的威名。」她有自信,以她的所知所學,定能對嘉愚王朝有所一貝獻。
太皇太後點頭道︰「哀家明白你的用心,只是你真的能不帶一絲牽掛的走嗎?」
「這當然……」碧蟬喉頭的「是」字,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太皇太後愛憐的拍拍她的手背,要她別心急。「別急著說服哀家,如果出宮是你唯一的想法,哀家是不會阻擾你出宮的,哀家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有些事錯過了就不會再回來的。」
「皇女乃女乃……」
面對太皇太後一臉的慈祥,碧蟬沖動的擁著她,並且將頭緊緊的靠在她的肩上。或許現在的她是千頭萬緒,一點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可有一點她卻是明白的,太皇太後是真心疼她的。
「作一個讓自己不會後悔的決定,知道嗎?」太皇太後像是安慰孩子一般的輕輕拍撫碧蟬的背。「不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哀家都會支持你的。」「謝謝皇女乃女乃!」碧蟬將頭埋在太皇太後的肩窩,不讓人看到她早已泛潮的眼楮。
一直以為離開皇宮去游歷天下是此生最大的心願,只要出宮的時候一到,她一定可以了無牽掛的離開,畢竟這宮中只是她暫時落腳的地方罷了。
只是,此刻她心中微微抽痛的,是不舍的心緒嗎?
「下決定了嗎?」
碧蟬手一松,差一點讓手中的杯子滑落。她順勢輕輕在漱玉亭的石椅上坐下,以掩飾罡天的話所帶給她的影響。
「這是南蘿國的拈玉茶,素有南蘿國寶之名,你嘗嘗。」她替罡天斟了一杯茶。
罡天也不逼她回答,只是接過她遞上來的茶,慢慢的啜了一口,讓那香茗特有的氣味淡淡的充滿他的胸口。
他抬頭看了一眼已過中天的炎日。「午時已過,未時將至,是罡天該別過之時,不知你的心中在去留之間有定論否?」
「我……」碧蟬微微的蹙起眉頭。她不明白自己還在猶疑什麼,她已喚人將東西打理好了,只待時辰一到便可離宮,可為何她似乎仍覺心頭有股揮之不去的郁悶?
「要舍得下宮中的富貴榮華,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罡天凝看咬著下唇的碧蟬輕聲的說。
「我才不是舍不得什麼榮華富貴,我只是……」
罡天伸手打斷她的話,「就算你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這宮中之人不舍的離情,也會很難讓你真能放心離宮吧!」
「我可以的!」碧蟬嚴正否認,「你剛剛說的都是胡亂猜測之詞。對我玉碧蟬來說,黃金屋不若一冊書,而且這宮中本來就不是我該留的地方,就算離開,也不會有什麼人會有不舍之情的。」
「是嗎?」罡天搖搖頭,謎樣的笑一笑。「若說你愛萬卷書勝萬兩銀之事或有可信,但是,你似乎低估了自己在這宮中的地位。」
「你又不是不明白我是為了什麼而入宮的,我在這宮中哪會有什麼地位……」她辯駁的話還沒說完,一向優雅沉穩的水芝急急而來的身形讓她訝異而微瞪大了眼楮。
總是端莊秀麗的水芝因為少有的劇烈動作而上氣不接下氣,那總是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也在匆忙中散落了不少。
只見水芝顧不得形象的一把急急捉著碧蟬的手。「皇嫂,你真的要跟他走?」
「水芝?」碧蟬看著她。
「皇嫂,水芝知道自己打從你入宮就不曾對你放下心防,所以才會讓皇嫂不想留在宮中是不是?」水芝一听說碧蟬要離宮,也等不及召喚,便匆匆來到這漱玉亭阻止。
「你誤會了,這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碧蟬急急澄清,她怕死了水芝那雙彷佛多說一句就會淚水潰堤的秋眸,從來美人垂淚都是件令人難以招架的事。
「那為什麼皇嫂要離宮?宮中有什麼不合你意的事嗎?」水芝還是不死心。
「我……」看著水芝這水女敕女敕的可人兒為了她的即將離去而如此關切,碧蟬的心中有一絲感動和訝異,這感覺讓她一向伶俐的口舌有一時之間的詞窮,讓她只得連忙向著跟在水芝身後而來的凌崇之使個眼色。
「蟬兒,你不多考慮一下嗎?」凌崇之也勸碧蟬留下。
碧蟬微微皺起眉頭。「崇之哥哥,你明明知道我……」
「我也希望你不要走。」
出聲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泓義,他本來以為納藍一定會在碧蟬離開之前出面阻止,可沒想到午時已過,還是不見納藍的身影。不得已,他只好離開溫柔鄉,先趕來阻止再說。
碧蟬的眼光來回在水芝、泓義和凌崇之三人之間掃視,她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話讓場面輕松一些,可是當所有的人都是一臉正經的時候,她實在很難說出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你們別這樣,離宮這件事我已經想很久了,現在正好是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你們應該祝福我才對呀!」說完碧蟬輕嘆了一口氣。
「不只是我們,還有很多人都希望皇嫂別走。」水芝縴手一揮。
碧蟬一回轉,立刻被身後跪在地上的人群嚇了一跳。她凝神一看,最前面一排的人是各監的總管,再來是各宮各院的司役,還有許多她認得和不認得的宮娥丫鬟。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皇後娘娘,若不是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根本沒命活到現在,奴才斗膽求皇後娘娘不要離開。」說話的是御駟園的總管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