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看著納藍,「你……」
「怎麼?辦不到嗎?辦不到就收了你們那可笑的規矩,來店的就是大爺,少一副本大爺看了就礙眼的嘴臉,不要客人上門就別開店。」
納藍的一番話讓四周響起一片掌聲,掌櫃狗眼看人低的樣子早就讓很多人不滿,現下難得看他吃一次癟,不由得讓人大快人心。
「你……別太得意……我……」掌櫃的仍在做最後的掙扎。
「你怎麼樣?」納藍斜睨了他一眼。
「我……對了!」掌櫃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拿起胸前的算盤撥算了起來,「我算算,這連工帶本不多不少恰好一千兩。既是上店的爺兒,總得付得出才能上得了菜,所以就請你先拿出錢來,讓我們安個心,免得遇著了白食的客人。」他就吃定眼前一身粗鄙的男童,身上根本不可能有千兩紋銀。
「你以為我會白食?不過是一千兩。」納藍沒好氣的冷哼。
他在宮中隨手砸爛的杯子都不止一千兩!他冷笑的伸手往懷里一揣,可突然他那原本充斥著自信的劍眉在頃刻間蹙起。
天殺該死的!在宮中,銀票就跟廢物沒兩樣,他沒事根本不會放那些東西在身上,所以別說是一千兩了,他身上連一兩也沒有。
「怎ど?拿不出來了是吧!」掌櫃一看就知道自已押對寶了,心上的石子一落地,那尖酸刻薄的神情又回來了。「沒錢就別充大爺,快快滾到一邊去!」
「你……」納藍恨得是咬牙切齒,可除了說穿自己的身分外,看來根本不可能給這個掌櫃一些教訓。
「等一下!這是一千兩的銀票。」
一道嬌軟的聲音突然響起。
納藍訝異的轉頭看著把一迭銀票全數塞在掌櫃手中的碧蟬,怎麼也沒有想到老是和他抬杠的小女娃會站出來幫他。
「你是什麼人?」掌櫃看著眼前的小女娃。
「你管我是什麼人,反正這菜也點了,你錢也拿了,只管上菜就是了。」碧蟬不客氣的瞪回去。
「這位小泵娘,我看他是上不了菜,也下不了台。」那名叫罡天的男孩回了碧蟬的話,他一臉興趣的打量著她,「我叫罡天,你呢?」
碧蟬看著眼前相貌端正的男孩,這時她才發現這男孩是異族人,因為他有著一雙金褐色的眼眸,這個發現讓她不免好奇的多打量了他幾眼。
「我是……」
突然她整個人被人往後一拉,她不解的看著突然扯住她的納藍,壓根不明白他這樣做是何用意;可是納藍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用眼楮逼視著那不知所措的掌櫃。
「錢你收了,你如果上不了菜,就照約定廢了那可笑的樓規。至于那一千兩我也不收回,就當我包了你這酒樓一天,任何人上門你就得上菜,知道嗎?這在場的人便是證人。」
納藍的話一說完,所有的人當下響起一陣歡呼,而後魚貫的進入酒樓,深怕晚了一步就搶不到好位子,只有那掌櫃如喪考妣的呆然而立。
禍福無門,唯人自招,這一品天上香「三不接」的傳奇到此結束。
碧蟬不明白的看著納藍緊緊抓住她的手,既然比力氣比不過他,她也只好任由他這樣沒頭沒腦的抓著走了好幾條街。
「夠了吧!」
終于,碧蟬決定不要再這樣被人像無頭蒼蠅一樣拖著走,賭氣似的她用力向下一蹲,說什麼也不肯再動一步。
「你在干什麼?」納藍沒好氣的一回頭,看見的就是碧蟬耍賴的蹲在地上,水靈靈的大眼楮里滿是不情願。
「我才問你要干什麼,一頓飯花了一千兩銀子也不讓我吃個飽,就趕得像是要去投胎似的把我拉到街上,我沒生氣你倒先惱火了?」
「你跟一個異族人有什麼話好聊的,我看你根本不想吃飯,既然不餓還留著做啥?」納藍一臉理直氣壯,根本不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他是西垚國的人,你看到他的眼楮沒有?我第一次看到那種顏色的眼楮。而且,我听說西垚國離我們很遠,他們一路從西垚國過來,一定看過很多新鮮事,我好想知道書上所寫的那金陵山巔日升日落時分的九色霞光是否真有其事,還有那壺頸江口的水舞是否真是驚天地而泣鬼神。」說著,碧蟬幾乎是一臉向往,恨不得可以親眼看到書中描繪的奇景。
納藍狠狠的甩開她的手,「不過是金褐色的眼楮,有什麼了不起,而且你管那個金陵還是銀陵的鬼山霞光是幾色的,就算水會跳舞又如何,有什麼了不起的嗎?」
碧蟬皺著眉頭揉著自己的手臂。他可真是一點也不懂得什麼叫「控制」,要不是她身子骨還算不錯,怕不給他甩散了骨頭。
「算了!反正你說不定連金陵山巔的九色霞光和壺頸江口的水舞都沒听過,哪里會明白那種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懶得跟你吵!」碧蟬說完冷哼了一聲。
「你又在拐彎罵我笨!」納藍氣得瞪著她,當他看到她手腕上的紅腫時,那原是高高聳起的眉頭又全聚在一塊。
他的大手不容她掙月兌的覆上了她的手腕,動作是如此的突然。
好半晌,碧蟬才訝異的發現,他看似粗魯的行為,竟然沒有再在她的手腕上引起任何的疼痛,反倒是他大拇指輕柔的揉撫和緩了她皮膚原先的刺痛。
看著他像是和什麼人賭氣一般的鼓起了兩頰,那樣兒是十足的孩子氣,也不知道為什麼,碧蟬就是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這樣的他兩眼。
他是如此的專注在她的手腕上,兩個眼楮幾乎要貼上她的手臂。由這樣的角度,讓碧蟬的視線剛好落在他的頭頂。由于身高的關系,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後腦勺,也是第一次發現在他的頭上有兩個旋兒。
听說頭頂有兩個旋兒的人脾氣總是傲些。
他是夠傲的了,不過這或許真的怪不得他。論家世,他是嘉愚王朝未來的君王;說外貌,即使是一身粗衣陋服,仍難掩去他凌霄皎月的光華。一個像他擁有如此條件的人,是有充足的理由自傲的。
上天對他真是太厚愛了!
「不用了,我好多了。」碧蟬想把手由他的桎梧中抽出來。說真的,和他針鋒相對成了習慣,她還真不習慣他這突來的示好動作。
相對于碧蟬的不自在,納藍的手根本一點也不肯放松,更甚者,他還抬起頭來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用一種悶悶的口氣吼了一句,「你不要亂動好不好?!」
碧蟬原本還想辯駁,可是一看到他那實在說不上和氣的神情,她雖然在心中暗暗扮了一個鬼臉,但還是識時務的聳聳肩。
「我說……」
「你……」
他們兩人同時開口,在開口的同時,她微微低下的頭恰巧迎上了他突然抬起的臉,一時間她的唇輕輕的觸踫過他的。
碧蟬直覺的反應是捂上嘴,驚慌的瞪大了雙眼,漲紅著臉的看著同樣也被這意外驚住而失聲的納藍。好半晌,她回過神來,然後死命的用力揉擦著自己的嘴唇,好象這樣做就可以拭去一切一般。
「笨蛋!你在做什麼?」納藍邊拉住她的手邊吼,口氣中有著兩人都沒察覺到的不舍。「我又沒有病,你干嘛這麼大反應,我不嫌你就不錯了,還敢給我擺這個臉!」
他伸手踫了踫碧蟬的櫻唇,然後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有這種動作的看著自己縮回的手,他再一抬頭,眼光落在她那鮮紅欲滴的紅唇上,它就像在等人偷偷咬上一口般的誘人……才想著,他的臉已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