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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夢迷蝶 第11頁

作者︰丁千柔

「你的眉頭為什麼這麼緊?」

莊曉夢望入那秋眸中濃濃的關心,一股莫名的暖意霎時蕩漾開來但只一瞬間,他又記起過往的黑暗!他立刻將暖意驅離。

「別這樣!」他撥開她的手。「你喜歡的是那個會料理的莊曉夢,而我不是你不記得了嗎?入了城後,你我最好就此別過,就當不曾再見。」

他大步的轉身走開,不能忍受她眼中將會有的輕蔑

那曾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輕蔑。

林間春意盎然明亮的旭日打散一地的霧氣,也喚醒枝頭的笑意。

莊曉夢默默站在樹下,除了東風幾次頑皮的牽動他的衣角外,遠處看他,就像是看著一尊已然風化的石像。

他的存在為的到底是什麼?是那一手人人稱贊的廚藝嗎?否則為何他一離開廚師的身分,便再也無人能容得了他?

他閉上眼楮往日的記憶又如潮水般排山倒海的襲來。

「你若做不了菜你活著又是為了什麼?」

心底深處一直化不去的刺兒在此刻一下子變得鮮明,搗得他的傷口又是一片鮮血淋灕!好不疼痛。

他猛地倒抽一日氣,可是仍平撫不了心中椎心刺骨的疼痛。除卻料理他便什麼也不是了嗎?

「吱!」一陣猿聲示警。

莊曉夢回頭看著身後出現的大白猿。

它指指他頭上的不遠處,那一方通體雪白的細長影子正吐著紅信,徐徐逼近。

想是他想得太過專心,才會連紅頂雪蝮近了身也不曾察覺。

饕餮靈活的身影一躍,靈爪一攫,五尺有餘的大白蛇便被它牢牢的抓在掌中,它獻寶似的捧著白蛇回到他的身邊。

饕餮興奮的在他的腳邊跳著,一爪扣著白蛇的七寸,一爪頻頻高舉大拇指又做擦嘴狀。

莊曉夢多少明白大白猿的意思,因為紅頂雪幢在蛇類中算得上是少見的佳肴,因為其肉質較尋常蛇類細膩,更無蛇族之腥臭,但因其動作變敏難以捕捉,是嘗蛇之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佳品。

胡蝶年約七、八歲就能識得天下美食,一只擁有‘饕餮’之名的大白猿能明白這蛇的風味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才是。

「你是想要我拿此蛇來調理嗎?」莊曉夢接下它硬是塞過來的白蛇。

善廚之人若能得絕佳材料而烹之,那比得到金銀珠寶還來得珍貴許多,畢竟珍寶易得、上材難求以這少見的紅頂雪蝮烹上鍋和烏骨雞並熬的烏骨雞盅便是最上品的‘龍鳳湯’。

一個廚者求的也R不過是料理完成時,香味震驚四座、令人拍案叫絕的片刻。

「吱!」饕餮似乎已是迫不及待頻頻催促著莊曉夢。

「我和廚藝早已絕緣,現下的我只是個燒陶師傅,你為何不明白呢?」莊曉夢嘆一口氣,將蛇又交回饕餮的爪中。

「能有此材料而不烹之!你果真對料理死了心嗎?」胡蝶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鳳眼凝眸直瞅著他。「既是如此,也就算了,你說你現在是個燒陶師傅你燒的是什麼呀?」

莊曉夢有一時間的愕然。「什麼?」

「就你燒的是什麼?你有帶在身上嗎?能給我看嗎?」胡蝶巧笑出聲,這二楞子的呆樣總是讓她沒來由的覺得好玩。

「你不問我為什麼不再下廚了嗎?」莊曉夢一臉疑問,他這一生似乎和料理是畫上等號,所有的人一知道他不再做菜後,總愛多事的追究理由,再不也會冷言嘲諷上幾句。

「你不再下廚是有些可惜啦!畢竟那燻白魚的味兒我好喜歡。」胡蝶一臉的可惜,但旋即又綻出笑顏。「不過,你當廚師能做出這麼好的菜,那做個停陶師傅,燒出來的陶一定很不錯。」

她雙手托腮的凝視著他疑雲滿布的俊容,伸手將他額際的幾絡發絲撥開,秋眸中閃動著信任,彷佛輕掬花粉的彩蝶輕輕點上了他的心——

她這樣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他不覺一陣心悸,你怎麼能說得如此自然??

當他放棄身為一個廚者時,為什麼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人人都笑他是個無用的懦夫,一個由料理界叛逃的廚者。

而她,只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姑娘,為什麼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我只是相信我的味覺罷了。」胡蝶輕笑。

她起身抓過饕餮手中的白蛇,輕柔的把蛇放回樹梢,看著它雪白的身形在枝葉間迅速的消失。

「味覺?」他不明白。

胡蝶的手指上他的胸口「你有一顆很棒的心。」

「很棒的心?」莊曉夢俊眉又蹙起。

「真比起來!你那心算得上是血梟心,就是傳說雙春潤年才會出現一次的血梟。」胡蝶認真的說。

傳說血梟是一種在雙舂潤年才會出現的一種鳥,因為雙春潤年三百六十年才一次,這血梟可說是排得上名的少見食材。這種鳥宛若野鴨大小,全身上下淨是美味尤其是以其心為最佳,還有人傳說‘能食血梟心,謫仙亦情願’由此便可知這血梟的珍貴。

這麼說來,胡蝶的比喻也算是一種贊語,只是听來未免不倫不類了些。

「你才識我多久,怎麼能有如此定論?你難道不覺得我棄廚而去是一種罪無可赦的行為嗎?」莊曉夢不解。

「不過是不做廚師罷了,有這麼嚴重嗎?」胡蝶聳肩扮了個鬼臉。她這個人一向隨性,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對那種矢志不移的事兒是一點也不能明白。

「你說得輕松我背棄這一行也背棄許多對我有很多期盼的人,在那些人的心中,背離廚者之道的莊曉夢不啻是個罪人。」他心底濃得化不開的罪惡,彷佛壇中腐敗已久的腐物,一開蓋就直沖而出.教人聞之欲嘔,久久揮之不去。

胡蝶偏偏頭,看出他胸中的疼痛。輕輕的將她的小手平放在他的胸口。

「我爹常說,料理之人要能有崇敬制理之心,現下的你無心於廚,若下廚也只是浪費那食材,這或許才算是背離廚者之道,不是嗎?」

莊曉夢訝然無語,他那不能言語的心情,竟讓她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他不是不想做料理,只是現下的他根本不配成為一個廚師,他一點也沒有自信,食材在他的手中只會成為一種浪費。

天生萬物以養人是上天對人的一種恩澤,相對的,人不也該是為這些,為果人之月復而犧牲生命的萬物,多一分敬意?而身為廚者,若不能善盡其用而成為佳肴,對這被吃的萬物不也是一種褻瀆?

「你如何明白——」莊曉夢說到後來已然無語。

看他一臉愕然,胡蝶嘴角綻出一抹賊笑。她拉著饕餮就走,留他好好的思考。

白猿抓耳搔頭,不明白的指了指莊曉夢後攤開手。

「饕餮!你放心,他不會走的,他可是我找了許久的上品乾貨,你忘了嗎?這上品乾貨雖是珍貴無此可要真能入口香醇,總得先經過幾道‘泡發’的手續不是嗎?」

遠遠的塵土漫起,馬兒四蹄踏地聲響降之而來。

一輛馬車從莊曉夢和胡蝶的身邊駛過,卻在他們面前十來丈的地方突地一偏,整個輪子卡人石縫中,怎麼也動彈不得。

此時車上下來一個六十來歲的白須老漢,用力拉著他的馬兒前進,無奈石縫將輪子卡得十分緊,老漢和馬兒雖早得氣喘不已,馬車卻怎麼也不肯動上一分。

「這位老伯,您就別勉強,我看這縫可卡死了。」胡蝶快步來到馬車的旁邊蹲子仔細打量一番,「這是拉不得的,如果能把這車子往上抬高,還有可能可以動。」

「抬高?這車子少說也有幾百斤,荒郊野地的,我上哪兒找人來抬?」老漢一听,眉頭就皺了起來,「看來我真是沒眼福,怎麼會出這種烏龍事兒,連湊熱鬧也湊不著,這教我回去如何說給家鄉的人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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