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低下頭,「你生氣了?」那聲音竟有幾分哽咽!身子也微微抽搐著。
莊曉夢怎麼也沒想到,這活潑的姑娘會說哭就哭,眉宇間的烏雲剎那間從驚慌轉成自責,迅速的攏上他的心頭。
「你可別哭!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他手足無措的呆立一旁,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只得傻傻的看著大白猿。
饕餮搖搖頭,雙手一攤臉上寫著它也沒辦法。
「你別哭,我承認是我不好,口氣凶了些。」莊曉夢嘆了一口氣。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她的聲音由捂著臉的手中透出,多少變得有些扭曲,但還是听得清楚。「是廚師嗎?」
「你怎麼會這樣問?」莊曉夢、心中一驚,口氣不覺又沉了下去。
「你干嘛這麼凶來著?我只是听說最近好多廚師都往京城里去,順口問問罷了!」胡蝶的聲音很是委屈。
「對不起!我只是——」莊曉夢嘆一口氣,面對她,他怎麼老是說錯話?「我是個燒陶的師傅。」
「燒陶?難怪你的手像是在火旁待上許久的人。」胡蝶明白的點點頭,一抹思慮掠過她的美眸。她抬頭看一眼莊曉夢,一時間忘了她在假哭。
「你——」莊曉夢又驚又疑的對上她明亮的雙眸,眼中哪有一絲淚意?
「你根本沒哭乎?」
胡蝶吐吐丁香小舌,看來是瞞不下去了。她柳眉一挑,乾脆撒賴的說︰「難不成你希望我哭?」
這教莊曉夢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只得挫敗的嘆一口氣!「為什麼是我?」
天下之大,萬民者眾,為何她什麼人不找偏找上他?
「因為我喜歡你呀?」
她的話讓莊曉夢臉上又是乍紅還白,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似的動也不動,可始作俑者話一說完,就像惡作劇的小孩般,逕自吹著口哨,不再理他。
一只手突然輕輕拍上他的肩,似是在安慰他。
他猛一回頭,對上的是雙火眼靈目,安撫他的竟是那只大白猿!
這姑娘怪,就連她的白猿都不尋常,他到底是遇上了什麼人?
還有,那一如多年前記憶中的話——
她會是她嗎?
第四章蝶舞•翩翩
清晨的空氣還有幾分濕冷,晨霧迷迷蒙蒙的在林間輕攏。
胡蝶躡手躡腳的來到破廟附近一條清澈的小河,邊望著微微反射著晨光的清流,她也不多想的月兌掉鞋子赤腳就涉入水中。
「哇!」足下的清涼讓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饕餮你也下來嘛!很舒服的。」她伸手招呼大白猿。
饕餮連忙搖頭,看來它對清晨冷冷的水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怎麼不跟破廟那‘沒發的鮑魚乾’結拜算了,兩個都一樣掃興。」她撇一下嘴角,有些不滿的瞪了饕餮一眼。
饕餮皺起眉頭做出一臉嫌惡樣,這沒發的鮑魚乾可是又臭又硬,主人要罵那個男人也別把它拖下水嘛!
「哈!你還知道我在罵人呀!」胡蝶大笑一聲。
想起破廟里的鮑魚乾她就有氣。或許她沒有她娘那如出水芙蓉般的美貌!
可也差不到哪兒去!扁是一路上對她驚艷的男子就不知有多少,可那大呆子偏避得好像她是只會咬人的野獸一樣。
昨晚要不是她堅持他若不進破廟里睡的話,她就和他一起睡外頭,說不得他真的會在外頭過一夜。
可他們睢雖在同一間破廟里過夜!但他好像怕她半夜會爬過去吃了他一般,將他行李中的外衣以細細懸著畫出個楚河漢界,硬是將那小小的破廟隔成兩邊。
「饕餮我的樣子很可伯嗎?」胡蝶沒好氣地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水面立刻出現一位清秀佳人,臉色不悅的回視著她。
她一向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許是因為她的雙親那天差地遠的組合,讓她對皮相向來看得很淡,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希望在他眼中的她是美麗的。
她細細打量水中的倒影那如柳葉般細長的眉淡淡掃過她那因晨間冰冷的空氣而發紅的雙頰,紅唇未語先含笑星眸半開似多情,活月兌月兌的清靈佳人。
這也是循聲前來的莊曉夢所見的水中仙子圖。
他俊頰生紅,卻無法讓自己的眼楮移開分毫。他知道自己不該看的,可只有超凡入聖的人才能面對眼前的誘惑而不動心,而他,只是個有血有肉的平凡人罷了。
「你瞧了這麼久,有沒有瞧到自己喜歡的?」胡蝶甜如糖蜜的笑聲響起。
莊曉夢本就紅暈的俊客此刻更如朝霞般,「對、對、對不起!」他連聲道歉。
就算這姑娘的行為再如何不適宜,他這樣的行為還是不該,這事若傳了出去,不讓人恥笑自己白讀聖賢書?
「我又不是問你這個,我問的是你有沒有看到喜歡的?人家形容美人不都說什麼指如青蔥、臂如玉藕,那你覺得我的算不算呢?」
胡蝶幾步就上岸走到他的身旁,一點兒也不避嫌的將衣袖拉高,在莊曉夢的面前晃呀晃的,展示她的手臂。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隨隨便便把手兒露給別人看?」莊曉夢七手八腳的連忙把她的袖子又拉回原位,臉上熱得似要生煙。
「那有什麼關系?我說過我喜歡你的嘛!」胡蝶一點也不以為意的嬌笑著。
莊曉夢頭疼的撫一下額際,「你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的說喜歡呢?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你喜歡我什麼呢?」
不明白呀!為何她能把喜歡說得如此輕易?他連他自己都不喜歡,她又喜歡上他哪一點呢?
「喜歡就是喜歡這喜歡還得量時間、分理由的嗎?」胡蝶一臉認真。
莊曉夢默然,他看著胡蝶晶亮的大眼楮澄淨得可以映出自己的身影。在她堅定的眼中,他看見自己的卑微,她不該這樣看他的,他配不上這樣的眼神。他只不過是個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夫罷了!
「你不明白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莊曉夢偏過頭,不敢正視她那雙盈盈的秋眸。
「明白什麼?你既不姓易也不喚醒,你合該是在蘇州城外料理那燻白魚的哥哥?如果我沒記錯莊生曉夢迷蝴蝶,你的名兒該是莊曉夢吧!」
胡蝶直接燃了引線,瞬間炸傻莊曉夢的神志。
「你——」莊曉夢大吃一驚。
他本就對她的身分有些疑問,但這麼些年過去,在他放棄廚師的身分時,也選擇遺忘任何與料理有關的事。只是夢回時,燻白魚的記憶和孩童的稚語會竄上他的心頭,但他從沒想過會再見到她一個識得過去莊曉夢的姑娘。
「我說得沒錯吧!這樣你還能說我的喜歡很隨便嗎?」
胡蝶打第一眼就認出他來畢竟這許多年在夢中她都會記得燻白魚和大哥哥,她怎麼可能忘了他的樣子?
「那不過是道燻白魚,哪有人會因為一道菜喜歡一個人的?」莊曉夢搖頭道,他實在不明白她的心思是如何轉的。
「為什麼不可以?我吃了這麼多料理,天下的名菜沒幾樣我沒吃過的,可是,你那燻白魚卻是唯一能讓我掛記在心的。」
不是胡蝶自吹自擂天下的美食她打出生到今可吃了不少,卻從沒有一道菜能這麼教她牽腸掛肚,那可不是個普通的喜歡就說得明白的。
「那你可以不用記掛了,那個會做菜的莊曉夢是過去的事,現在的莊曉夢,只是個燒陶師傅,沒什麼值得你喜歡的。」莊曉夢一陣苦笑。原來她是因為他的料理而來,這下她沒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胡蝶冰涼的小手貼上他的眉間。
突然的冷意讓他驚訝的看著胡蝶,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