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語是那樣的輕,要不是他如此全神貫注的傾听,幾乎听不到她的聲音。但此刻,他情願他不曾對她的一舉一動這麼的在乎。
她的話像是一把黑色透明的利刃,無聲無息的刺入他的心髒,他知道表面上的他沒有一絲的破損,但他的心已熱血流成河。
「我明白了。」他的聲音一下子猶如槁木死灰,而他眼中曾有的溫柔愛戀也如水中火星剎那盡滅,「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幾個小時前,我還以為我終于到達了天堂,而現在你才讓我知道,原來我到的地方是地獄。」
他眼中的傷痛是如此的明顯,仿佛一伸手就能觸及得到。他原先只是輕輕的低笑出聲,而後笑聲愈來愈大、愈來愈狂,仿佛想借由笑聲宣泄無法遏止的心痛。
「阿恩,你不要這樣,我只是請你回去協助調查,沒有其他的意思。」方商律皺起了眉頭,和駱天恩認識這麼久,她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反常的駱天恩。
「商律,我跟你走,因為我現在真的很想把她的心拿出來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不然為什麼可以這樣的傷人,說不定她連顆心也沒有!」
心痛已然控制了駱天恩的思緒,他把他所能講的最惡毒的話全說出了口,因為他也想讓徵律感覺他此刻所受的傷痛。
方商律點點頭,駱天恩舉步跟在她的身後,在經過徵律時,他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看她一眼,現在的他除了滿心的傷痛外,什麼也沒有了。
「我不是……」他的冷漠讓徵律心慌,她的手背叛了她的理智,伸手拉住了他。
一種像是黑暗的空洞一下子由他的身上傳入她的心中,那噬人的心痛,幾乎要連她的知覺一起吞沒,她心驚的抬頭望入駱天恩幽黑的眸子。
這是第一次,駱天恩撥開了她的手,他臉上露出一個似是嘲諷的笑容,他的聲音冷的像是萬年不化的雪岩。
「從一個在地獄中的人身上,除了黑暗,你還想找到什麼嗎?」
第九章
明明是大熱天,可是身在辦公室的徵律卻覺得一股冷意上了心頭。
她望著自己的手微微出了神,那上面還殘留著駱天恩撥開她的手時那毫不留情的力道,就連他心中的黑暗情緒也不曾稍稍遠離,她幾乎閉上眼楮就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傷痛。
她將整個身體靠在椅背上,整個頭向後仰,眼中無焦距的瞪視著遠萬,全身散發出來的冷凝氣勢教人望而生畏。
一陣怒氣沖沖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當徵律回過神時,紅褐的一片兜頭倒下,她定神一看,那落在她身上的是一堆制作精良、保存狀態極佳的干燥花。
正確的來說,是「火色天使」的干燥花!
她訝異的對上了潘那充滿風暴的雙眼,她幾乎不用觸踫到潘,就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
「你想做什麼?」徵律冷冷的開口。
「如果你不是天恩的心上人、如果不是我殺了你,他一定不會原諒我,我一定會殺了你,然後把你的心給挖出來的!」
潘的怒火對上徵律的冷凝,一時之間,火花在整個法醫辦公室爆開來。
整間辦公室的人連個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深怕一不小心就漏看了這冰女VS火爆女郎的世紀大對決。
說真的,這比酷斯拉對上摩斯拉還刺激呢!
「你不知道‘挖心’這話題現在很敏感嗎?你可得小心禍從口出。還是因為你的腦子本來就不大,不過這也難怪,靠一張臉來欺騙世人的人,大概也不會有什麼腦子可言。」徵律冷笑。
「你……」有一瞬間潘震怒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你放心,我這個人對別人行為的動機一向沒有興趣,你愛怎麼做是你家的事,別來煩我就好。」徵律將沾在身上的一枝干燥花用兩指拈了起來,來回的在手中轉動,相對于潘的震驚,她的神情淡漠得看不出一絲情緒。
「天恩怎麼會看上你這樣的女人?你報本是不可能有心的!如果你有一絲一毫的真心,你不可能會這樣傷一個如此愛著你的人的心,你不可能把他的真心如此的踐踏。如果說愛情真的是盲目的,他是我看過愛得最深情的人,卻也是我看過最盲目的,不然他不會選擇你!」潘氣得全身都顫抖了起來,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女人可以冷血到這種地步。
罷剛在獸醫院的每個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駱天恩眼中的傷,就像是被人挖了心一般的痛在他的身上散開,而徵律就是那個執刀的女人!
「那又干你什麼事?」徵律冷哼。
她就是這樣,從來不關心自己在別人眼中的評價。就算她是真的傷透了駱天恩好了,那她心中的愧意也只針對駱天恩,其他的人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你真狠,把人傷成這樣,竟然這一點不安也沒有。」潘一把搶過徵律手中把玩的花,恨恨的甩在地上,然後用力的踩著,連帶地上許許多多的干燥玫瑰都在她憤怒的腳下碎成了一地。
「你知道這些干燥花是怎麼來的嗎?你知道你每一次到天恩的醫院都會看到花瓶中永遠插著一束火色天使嗎?不知道嗎?我告訴你,那是他知道你習慣在看到玫瑰時會拿起一朵輕吻,為了留下你的印記,他總是把你每次親吻過的那朵玫瑰做成干燥花,很可笑吧?」
徵律像是僵了般的盯著地上的花海,那因干燥而顏色轉深的玫瑰就像是干涸了一地的凝血,訴說著濃烈炙人的傷痛。
「呆!真是呆!」徵律垂下眼睫,掩去心中的想法。
而她這個的動作看在潘的眼中,卻像是無動于衷。
「該死!你真的是沒有心嗎?我這樣踐踏他對你的心意你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又氣又恨的把地上能看到的花全都用力跺爛,然後恨恨的瞪著她。
「照你的說法,他的心不是早就被我撕裂了嗎?」徵律抬起頭輕笑出聲,她的笑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卻也讓人說不出那是什麼的情緒。
「他真的是個大白痴,以他的條件,要什麼的女人沒有?卻眼巴巴的在你的身邊守候了二十幾年,結果換來的是這樣的對待!」潘真的為駱天恩抱不平,她認識駱天恩太久,久到足以明白駱天恩的情深到什麼樣的地步、久到替駱天恩的深情感到不值。
他可以為了徵律的一笑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是換來的竟是這樣的對待!
如果說愛多深,傷就有多痛,那她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駱天恩是傷得不能再重了。
「如果你沒事,可以請你離開了嗎?我還有事要做!」徵律下逐客令。
潘恨恨的用雙手在徵律的辦公桌上重重的拍下,力道之大,讓所有的東西都彈跳了起來。
「你真的是我看過最惡毒冷血的女人,你是不是解剖的事做多了,讓你連血都跟著一點溫度也沒有了?」
徵律將桌子上的卷宗一一收好,她直起身子,微微揚頭回視著比她高一個頭的潘,她的眼神森冷的沒有一點熱度。
「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好好的醫生不當要當個法醫,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為什麼。」她的眼神讓潘微退了一步。「因為法醫是除了醫學院的學生外,唯一可以合法將人切割成一塊塊的行業,你想試試看嗎?」
「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你說呢?」徵律回她一句。
對不懂她的人,他們的觀感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
在調查室的駱天恩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