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好久沒听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了,笑得他肚子亂痛一把的。看來那個楊少文果然不是簡單的人物,說不定他還是張三豐的嫡傳弟子,不然太極拳怎麼打得這般爐火純青?
「喂!被了沒有?」朗日雙手抱胸,臉色悶悶的說。「我可不是看你生活太無趣,專門跑到這兒來講笑話給你听的。」
「你可別叫我去趕蟑螂,我可不是克蟑,這差事你還是另請他人吧!」李以杰做了一個謝絕關說的手勢。
這朗日可不是一個好搞定的女人,他可不想沒事惹來一身腥。
包何況,他如果真的幫她趕走了蟑螂,那他以後還有好戲可看、還有笑話听嗎?
當然,他才不會白痴到把這些話說出口,否則他豈不是比那楊少文更「天才」?那種「天才」,一個就夠了,他可沒興趣和楊少文爭這頭餃。
「早就知道你不是那塊料了,叫蟑螂去趕蟑螂?那家伙的白痴病要傳染也不會傳染到我身上來。」
「那你來找我是?」這下李以杰就不明白了,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理由,那她還會有什麼事?
「你不是說你的誰誰誰留了一幢房子給你?反正我從現在起有好長長的假,就當是度個假,順便遠離那只惡心的蟑螂。」朗日把她的打算說出來。
「可是……我看這不好吧!」李以杰似乎有點猶疑。
「喂!那可是你先跟我提議的,怎麼?現在想反悔了?大不了我付你房租。」
「不是這個問題,那幢房子連我也沒去過,要不是突然靈光一閃,只怕我早忘了耶幢房子的事,根本也沒什麼好舍不得的。」
「那不就結了。」朗日一臉就這樣說定的表情。
「我怕那兒不能住人,我說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這麼多。可是後來我想一想,那兒你一定住不慣的,听人家說,那兒連電話都只有村長家才有,是個標準狗不拉屎、鳥不生蛋,連烏龜都不想上岸的地方。像你這種女人,是不可能住在那種地方的。你就當我沒有講過吧!」李以杰搖搖頭的勸著她。
「我是哪種女人?」朗日的口氣變得有些危險。
本來听他這麼說,她當下興致去了一大半,也想放棄這個听起來好像很笨的主意,可是李以杰最後的那一句話卻犯了她的忌諱,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之中,「被人認定是某種人」可以排名在前幾名。
李以杰一看到朗日那雙會勾人的大眼幾乎快冒出火來,就知道他的話引起了朗日的反彈,他連忙改口︰「沒有!我只是說,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到那種鬼地方去做什麼呢?太不搭了嘛!」
「是嗎?可是我偏偏就要去,你有意見嗎?」這下她是非去不可了,她就不信那是什麼恐怖的地方。
李以杰看她一臉的倔強,看來這次她心意已決,他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他聳聳肩的嘆了一口氣。「你真的不後悔?」
「我像是那種會後悔的人嗎?」朗日覺得有些受辱。
「OK!」李以杰點點頭,「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到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可別怪我喔!」
第二章
天哪!她已經開始後悔了。
她從來就不知道,原來公車可以是這種開法。朗日的手死命地攀住車窗的鐵框,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連人帶行李的全都飛了出去,然後她大好的生命就這樣和世界告別。
當她第一眼看到這輛停在面前的公車時,一股不安的念頭就漸漸地爬上她的心頭,她看著這仿佛從五O年代保存至今的活動化石,愣在當場。要不要上這輛車,著實在她的心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斗爭。
天知道那個叫牛尾村的到底在什麼地方,她翻遍台灣的地圖,就是找不到它的正確位置,而李以杰的交代又不清不楚的,說什麼只要她到了屏東的機場,再轉兩班車,就會到那個什麼牛頭還是牛尾的地方。
她本以為轉兩班車的意思,就是從什麼站轉什麼站之類的,但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那兩班車的意思是︰先由機場坐車回公車總站,再搭上一輛以她的標準而言早該送到博物館以文化古物加以保存的公車!
當初她接受李以杰的提議,不租車而改搭公車的方式,原本以為這樣那只蟑螂就無線可尋,她可以安安靜靜的享受一段不受打擾的時光,但是現在她反而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李以杰故意安排的,好報復她一向「欺凌」他。
這輛公車發動起來的聲音比動物園的大象還吵,當她把那近三大皮箱的行李提到公車門前的時候,還得費盡吃女乃的力氣搞定那「自動」——自己用手動——的公車門,把她累得連轉身逃離的力氣也沒有。
她才一上車,就發現車子上除了那個皮膚黝黑、一臉熱心的中年司機外,大概只有五個人,外加一只雞。
雞?朗日的眼楮瞪得像銅鈴一樣大。那只雞不是那種被人又捆又綁,一副大難臨頭的倒楣樣,而是大搖大擺、趾高氣揚的在車中大步游走,還不時在她的面前拍拍翅膀向她示威。
「小姐,你吻是呷デ郎,你是喂叨位來デ?你賣去叨位?(你不是這兒的人,你從哪兒來?你要去哪兒?)」坐在她前方,大約五十幾歲的婦人熱心的問。
這就是都市人和鄉下人不同的地方,在都市,就算比鄰而居也不見得說過幾句話;可是在鄉下,即使不相識也會聊上那麼幾句。
朗日努力分辨那婦人的話,卻怎麼也想不起牛尾村的台語要怎麼講,只好以半國語半台語回答︰「賣去牛尾村,阿嬸,你知地叨位?(要到牛尾村,大嬸,你知道在那兒嗎?)」
「你賣去牛尾村?那兒啥米嘛沒,只有牛啊、羊啊、鹿啊、馬……」那婦士听朗日說她要到牛尾村,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眼之後,一臉驚異的說。
朗日笑一笑,她實在沒有和人閑話家常的習慣,雖然這婦人的話多多少少已在她的心中掀起一些不安,看來那個牛尾村真的不是什麼好地方,怎麼听起來像是什麼蠻荒之地。
那婦人伸手拉了一下鈴,公車像是在比反應,瞬間煞住車,差點把朗日摔了出去,幸好一路上她的手就沒有放開過公車上的欄桿。
「小姐,我賣下車了,下一站叨是牛尾村了,你咐有人會來接你?」那婦人熱心的用台灣國語問著。
朗日微笑的點點頭,讓那婦人能放心的下車。其實,她在牛尾村人生地不熟的,哪會有人來接她,不過,她倒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大不了搭便車或叫計程車不就好了。
等要下車的人下車後,公車又開始以那超瘋狂的速度跑了起來,朗日這時才發現,公車上竟然只剩下她一個乘客,所有的人在剛剛那一站全都下車了。
似乎司機也發現了這件事,他回過頭對朗日笑了一笑,「真是稀奇,你要到牛尾村嗎?」
朗日奇怪的看了司機一眼,這個人真的有通天耳,不然怎麼能在這麼吵的車子上听見她和那個婦人的對話,知道她要去什麼地方。
那司機大概也接收到了朗日疑問的眼神,以鄉下人特有的爽朗笑聲,哈哈大笑的解釋說︰「牛尾村是最後一站,你不去牛尾村難道又要回車站?」
「牛尾村是最後一站?」朗日重復了一次。
那種自從她上了車之後,一直在她心中盤旋不去的不安感似乎愈來愈濃,她心想︰這牛尾村有這麼偏僻嗎?
「牛尾村很少有人去的,平常我都是在牛頭埤就轉回了,你是近三個月來第一次要坐到牛尾村的客人,上次那個阿美還是因為她家的鐵牛壞了才坐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