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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愛上我 第10頁

作者︰丁千柔

說完,沒有看裴冷築是否听了他的話,便頭也不回的一個勁兒的向前跑去,活像是他的背後有只會吃人的猛獸似的。

裴冷築淡淡的看看樵夫跌跌撞撞的離去,心中雖感謝他的好意,但對這如此高絕的琴藝在這些不懂音律之人的耳中竟是如鬼魅般駭人,思之便不覺有些愴然。

世間是容不得獨醒,否則便是孤獨,曲高而和者寡,本是千古不變的定理呀!

冬月將胡笳十八拍由第一拍開始彈起,這「笳-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的胡笳十八拍,是她在心亂時最常彈起的曲,往往對她安定自己的心緒有極大的幫助。

可是今天,這十八拍的曲她已彈至「十有三弦急調悲」的身十三拍,卻仍無法抑止在她心中不停翻動的情緒。

隨著愈來愈激昂的琴聲,一陣劇痛由指尖兒往上傳,看來她的手指已承受不住她這樣長時間的劇烈演奏,血由指尖不停的進出,可是她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如果這指上的疼痛真的能轉移些許她心中的悲憤,就這樣吧!

「阿月,別再彈了!」

嬤嬤的聲音由屋內傳出,雖然是氣若游絲,卻像是一聲響雷,狠狠的驚醒了沉溺于自憐情緒中的冬月,她連忙的停了手中的琴。

懊死!她竟然忘了,嬤嬤雖然看不到,可是她的耳朵卻比什麼都靈,她一定可以由琴聲听出她的不平靜,以嬤嬤現在的身體,她又怎麼能讓嬤嬤為她的心情擾心呢?

「嬤嬤,是阿月吵醒您了?」

「你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心情如此的紊亂?」

「沒有。」冬月心虛的否認。

「還說沒有,你的琴音亂成這個樣子。」嬤嬤模索著冬月伸過來的手,

「瞧,手指頭都破成這個樣子了。」

「嬤嬤!」冬月掙扎的想將手拉出嬤嬤的掌握之中,但又怕力道太大會傷了嬤嬤,只能無奈的喊了一聲。

「告訴嬤嬤,那個男人是誰?」

「什麼男人?」

冬月的心一下子提至胸口,嬤嬤知道了什麼?

她知道自己什麼也沒有說過,那個男人只是她心底的一個影子,這些天她一直在說服自己,她是孟冬月,和那個男人有關的是狄羽音,而狄羽音早就不存在這個世上了。

「那個將你的心弄得這般煩亂的男人。」

嬤嬤倒是篤定,畢竟冬月再怎麼說也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心情的轉變她怎麼會沒有察覺到呢?

「沒有什麼男人,嬤嬤,你想大多了,冬月這輩子不會愛人,何況冬月這個樣子能愛人嗎?」強忍看心中深深的傷痛,冬月硬是讓聲音沒有一絲的波動。

「我可憐的阿月。」

嬤嬤心痛的擁住了冬月,她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豆寇少女,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呢?她什麼也沒有錯啊!

「阿月一點也不可憐,因為阿月還有嬤嬤,不是嗎?」

「可是嬤嬤再活也沒有多久的時間了,到時你要怎麼辦呢?」

她一想起這一點就擔心,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如風中的殘燭,瞬間就可能消滅,讓她撐著這麼一口氣的,是她存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孫女啊!

「那嬤嬤就別掉下阿月,阿月只有您了。」

嬤嬤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屋外奇特的動靜讓她住了口,將頭轉向窗口。

冬月也感到嬤嬤不尋常的舉動,疑惑的順著窗口的縫隙看了過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倒教她整個人不由得一震,臉色也刷的一片慘白。

是他!

他怎麼會找到這里來的?

他來這里的可能就只有一個,難道他是來抓她的,因為他決定由她手中拿回無射瑜?

不!有可能的是,他放走她是因為他要她所有的音玉!

懊死!她怎麼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一手?

如果這是他的打算,她真不知道該說他是聰明還是卑劣,竟然玩起這種欲擒故縱,一網打盡的伎倆。

不過她絕不可能就這樣把音玉雙手奉上的,音玉原本就是她們家的東西,就算要和全天下的人為敵,她也一定要拿到音玉。

即使是他!

裴冷築入了林子便向著琴音的方向行去,那胡笳十八拍奏得悲憤至極,令他愈听便愈是心驚,也更由衷佩服操琴之人的技藝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能把胡笳十八拍奏得如此高明這天下恐怕沒有幾人,因為這樣的曲子若不是經過大風大浪、人生無常的話,是無法詮釋這其中的悲憤之意的,可是這個操琴之人卻能彈出這曲中的傷痛,令聞者也不免心有戚戚焉。

藉著皎月撒落在林間的銀光,裴冷築正確無誤的來到了一座簡陋的小木屋前,看來這就是操琴之人所居之處了。

門前尚有一座琴,他上前一看,這琴表面樸實無奇,且琴面有一處相當大的裂痕,看來似乎不像能發出如此絕美音色的好琴。裴冷築伸手微一撫琴,清亮音色隨之流瀉,久久不絕于耳。

這真的是一把曠世難得一見的好琴,以他冷竹島的勢力,稱得上極品的琴他也見識不少,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一把名琴,那清亮的音色似是會攝人心、收人魂似的。

他的眼光落在琴角的一個小記號,看來他猜測得沒有錯,這個地方就是側有天下第一巧手的孟冬月的居處,這琴角上的月字正是證明。

「在下冷竹島裴冷築,遠到來訪,實屬冒昧,不知孟老前輩是否肯惠賜賞面?」裴冷築雙手一捧,對著木屋有禮的作揖。

孟冬月盛名流傳已久,加上剛剛聞之琴聲,若無經過一定世面者,難有此技術,所以裴冷築自然而然的便將孟冬月的年齡上提了許多。

「要見我者,必須經過三關,不知道你是否已有所準備?」一個蒼老的聲音由屋內傳出。

這個聲音雖然符合裴冷築對孟冬月的年齡設定,但是他卻直覺發現這事何點兒不對。

轉念一想,心里有點兒譜的裴冷築並沒有指出他的疑惑,仍是配合的演了下去,看看這個孟冬月或者自稱是孟冬月的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前輩指的是明義、辨曲、揚音三關?」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也就不浪費時間,我們先從明義開始吧!你倒說說看,音律之其奧義是何解?」

「經禮通論有雲︰‘詩為樂心,樂為聲體。’,音律之用在正人心,故先王以作樂崇德,是以音律之奧義在于以詩美樂心,成之聲體,而後終成樂以化人心。」裴冷築這笑面諸葛可不是叫假的,一出口便能引經據典,侃侃而談。「好一個以詩美樂心、成之聲體、樂化人心,請問如何美樂心、成聲體而終至化人心?」那個蒼老者的聲音似乎對裴冷築的回答有幾分的激賞,但旋即又問出更犀利的問題。

若是常人對音律無一定認知,或許還能靠剛剛引文來具論,但現在這個問題就不是這麼容易可以回答的。

可是裴冷築自小接受深厚的音樂教育,對音律的涵養自是不在話下,只見他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心正而已。」

「心正?如何言?你的回答也太簡單了吧!」那聲音滿是驚異。

「心正,下筆成詩自美,表現之聲體自美,樂之美,聞之人心潛移默化,則人心可正,如此即何詩不詩美樂心,何樂不明其志,何人不正其心。」裴冷築不躬不卑的緩緩作出他的結論,靜靜等待老人的決定。

在沉靜了一陣子之後,屋內傳出了幾聲不甚有力的掌聲,「好一個心正而已,看來我這老婆子也不得不承認你這小伙子是胸中有那麼點東西,這明義一關就算你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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