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時,必須有高堂在。」他要她有心理準備,不過試探性語氣成分居多。
他要知道她的身分,雖然他早巳知道她是誰,但他無法明確的肯定。
「不——」幾乎是立即的,她反應激烈的站起來,推翻凳椅,也險些將手中搖晃的粥盅摔破。
由她驚慌的神情,他已經可以確定她是誰了。
「為什麼?」似笑非笑的嘴唇給人一種溫和的假象,然而他犀利雙眸中所進射出的危險光芒,卻熾熱得教人不敢直視。
「什麼為什麼?」她不敢面對精明如狐狸的他,扶正好凳椅後,她半垂眼瞼有一口沒一口的繼續吃著粥。
「你的反應。」漆黑的瞳眸閃爍著兩簇詭異的火焰,似憤怒又似譏誚的盯著她的小臉,最後落在她左手皓腕上的翡翠玉鐲子。
「呃……」眼神四處飄移,就是沒膽量敢看他,她囁嚅著,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過於驚慌的情緒。
「你已許配給人家了?」他眯起眼,陰驚的目光中除了那抹不變的佔有欲外,還多了一抹混合深情的憤怒。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平地響雷,嚇得她差點跌下凳椅。雖然她已有心理準備,曉得他得知此事一定會生氣,但卻不知他會是如此的憤怒。
然而,令她感到納悶的是,他的憤怒不是來自於她許配給人家,而是……仿佛像無意中逮到逃妻的丈夫,兩眼冒火,暴怒得想掐死她般的可怕!
似有若無的點了點頭,她雙手發抖的放下粥盅,怯怯的偷覷了下他恐怖的表情,最後,她決定保命先逃再說。
「你還想逃哪去?」他雙眸燃著熊熊的火焰怒瞪著她,大跨步的朝她逼近,陰沉駭人的臉色令人不寒而悚。
「砰!」一道強勁的掌風掠過她頭頂,擊向兩扇門扉,搖晃的震動了下,便當著她的面闔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到底哪裹出錯了,為何他會如此的憤怒?她真的想不透!
「過來。」他按捺住火氣,站在距離她面前三步遠的地方。
殺……殺……殺人啊!他氣得要殺人了呀!天啊!誰來救她呀!
此刻,嚇得差點魂飛魄散、肝膽欲裂的她,終於體會出什麼叫做恐懼了。
「你怕我?」抿緊的嘴唇在見到她渾身發抖時,忽然微微的往上揚,露出一抹吊詭的笑意來。
臉色倏地刷白,黃心蝶提心吊膽的望著他,不懂他沸騰的怒氣怎麼來匆匆、去匆匆,一眨眼就消逝殆盡。
訝異的眨了下眼,面對他突然的轉變,她的恐懼是有增無減。因為詭異邪笑得像只狐狸的他,比憤怒的猛獅,或是冰冷的鬼魅,都還要來得嚇人。
「我不會打你,過來。」不想再驚嚇她,他誘哄的逼近她。
傳言,他比狐狸還要狡猾一百倍,她深信不疑。因為她吃過他的虧、中過他的計、上過他的當,所以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是一個多麼狡猾、厲害的危險人物。
倘若他的話能信,那麼放出來的屁都可能是香的了。
她搖頭,雖面對著他卻一直往後退,直至背抵石牆,雙腿才發軟的順沿著冰冷的牆壁滑落跪坐在地上。
困惑的望著他,她不記得自己曾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惹得他前一刻憤怒得想掐死人,而下一刻又平熄怒火的想安撫她害怕的情緒。
「是該好好痛打你一頓。」石熙尊的聲音非常的溫和,听不出他恫喝中的語氣有幾分認真。
她驚慌的張大眼,將他的話當真,不懂他為何要打她。他憑什麼?
「我有這個權利。」見她驚嚇得渾身發軟,沒有半點力氣站起來,他蹲到她面前,表情十分的嚴肅。
黃心蝶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如墜五里霧中,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不懂他在說什麼,也不曉得他憑哪一點有權利打她。
他與她非親非故,完全沒有任何關系,她真的想不透,他憑什麼。
「不過,我不會打你。」要教訓她的人多得是,根本不用他出手,自然會有人搶著要代勞,但他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他的保證,讓她松了好大一口氣。到現在她還是悟不透他話中的玄機。
「你許配於何人?」他的表情恢復原先的冷酷,眼神也霎時變得冷漠疏離,不過卻有一絲異樣的光芒。
「蘇州……」她欲言又止,不知該坦白告訴他。
她所許配的人家,正是掌控蘇州經濟命脈的石府,產業囊括有銀樓、客棧、布莊、藥店等等想得到的事業都有,是當地最有錢、最有勢的土財主。
不告訴他,是不想惹爭端,怕是萬一他做出搶親的駭人舉動,屆時蘇州石府人家的顏面何存?她大哥的老臉又往哪裹擱?
一旦三大家族交惡,關系弄到非常的僵化,那麼罪魁禍首的她,下場可能真的是得在尼姑庵,長伴青燈度過下半輩子了。
輕嘆了口氣,知道他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她垮著肩膀,不再有所隱瞞,聲音非常虛弱的將實情全告訴他。
「蘇州……石府。」她深吸口氣,豁出去了。
禍是她闖出來的,是非也是她惹的,事到如今,嫁給誰都一樣會失去自由,只差別在於她會無臉見人,她大哥顏面盡失,最嚴重的是害蘇州、杭州兩大家族反目成仇。
但……管他的,反正天塌下來橫豎都是一死,她有什麼好怕的。
「為何要逃婚?」他面容深沉難忖其心思,沉靜得像是狐狸獵食等待攻擊時機到來般的詭異。
「我不要嫁給石老爺。」提到她未來的夫婿,她就滿肚子怨氣。
石老爺?光是听到稱謂就知道他有多老。而更可惡的是,將她當成寶般疼愛,小心翼翼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大哥,竟先斬後奏的收了人家的聘金,也沒告訴她半聲,將她許配於何人,還是一名老僕人偷偷透露消息讓她知道的。
她連對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曉得,哪肯這麼簡單的就將自己的一生,隨便的交付給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男人。
包淒慘的是,坊間的評價對他不是普通的不好,而是非常、非常的不好,甚至謠傳他有戀童癥一些可怕的怪癖。
她瘋了才會乖乖的等待出嫁!所以,她逃婚了,而這麼一逃,便是兩年。
「為什麼?」蘇州石府的石老爺,是多少名媛、千金小姐心目中理想的夫婿,若不是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擊碎了少女們的美夢幻想,可想自知,蘇州石府的門檻早不知被踏壞多少次,修理過多少遍了。
「石老爺耶?!扁是听到稱呼就知道他的年紀有多老!少說沒有七十歲也有八十歲,甚至九十歲都有可能!而且听說他還是一個獐頭鼠目、油腸肥肚,發稀齒搖還色迷迷的老婬蟲!與其要嫁給這種人,我還不如出家當尼姑算了!」她氣呼呼的道盡未來夫婿的不是,卻沒發現他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這是傳聞?」他眯起眼,犀利的眼神中有著憤怒。她形容得太夸張了,一點可信度也沒有。
「不……不是。」她不好意思的一笑,表情有點尷尬,因為她也不確定石老爺是否真如自己所描述的那樣。
「那麼听誰說的?」他要宰了那個人。
奇怪了,她毀謗她未來的夫婿,關他什麼事,為何他的表情會那麼可怕,還冷著一張冰臉怒視著她,像想掐死她的樣子。
他又吃錯藥了嗎?
「是……」她囁嚅著,不太敢告訴他實話,「我自己想的。」
對於蘇州石老爺的印象,全都是她憑空想像,胡亂猜測的,一點根據也沒有。
「你的想像力很豐富。」霎時,他陰鷙的黑眸進射出危險的光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