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坐下,她就忙著倒酒。
「夫君,外頭天寒,先喝些酒,暖暖身子。」她殷勤無比,緊盯著他瞧,手里端著酒壺不放。
齊嚴沒有言語,一口喝干了酒。
杯子見底,她立刻再倒滿。
他慢條斯理的拾眼,看著小手猛顫、緊張兮兮的妻子,黑眸略眯。
「這酒浸了不少藥材,能補身祛寒,你多喝點。」她勉強擠出微笑,眼睜睜看著丈夫喝下暖酒,然後把握機會,再把酒杯倒滿。
手里的酒壺,變得愈來愈輕,沒一會兒,整壺酒涓滴不剩,全讓齊嚴喝干了。直到這個時候,守在一旁觀察的寶寶,終于確定,時機已到。
她要行動了!
寶寶站起身來,試圖表現得優雅曼妙,但是手腳卻有些不听使喚,就連唇畔的笑容,也因為過度緊張,幾乎要僵了。她覷著齊嚴,像是小動物般在他身邊轉來轉去,精致的繡鞋,在地上猛踏,卻接連幾次,都得不到效果。
她不肯放棄,看準目標,用力一踏——
噢,感謝老天!
她成功了。
繡鞋踩著薄紗長衫,嬌小的身子,一時重心不穩。
齊嚴眼明手快,立刻伸手要去扶,卻看見妻子滿臉雀躍欣喜,像是終于完成某件大事。
「啊,夫君,我跌倒了!」她嬌聲喚著,整個人撲進丈夫懷里。
依照計劃,那些沒綁緊的系帶,這時就該發揮作用,會順利的滑下,讓齊嚴瞧見她的粉女敕香肩。但,偏偏她力道拿捏得不對,系帶雖然松落,衣裳卻還在身上。
寶寶一時心急,就怕做得不夠足,只得伸手去拉,慌忙扯了一會兒,才終于露出粉女敕香肩。
氣喘吁吁的她,這才抬起頭來,眼兒亮晶晶,滿臉期待的看著齊嚴,等著他像水娘保證的那樣,對她餓虎撲羊。
他卻沒半點動靜,只是低著頭,黑眸閃爍,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四周靜悄悄的,時間像是凍結了。
久久等不到預期中的反應,寶寶愈來愈不安、愈來愈忐忑,覺得自己就快無法呼吸了。
許久之後,齊嚴終于開口。
嗯?
她一臉茫然。
「把衣服穿好,」他輕描淡寫的說道。「免得凍著。」
嘩啦!
這幾句話,就像是一桶冷水,對著寶寶兜頭澆下,澆得她所有的企圖全都滅了火。臉皮薄女敕的她,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匆匆起身。
「是。」她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乖乖穿妥衣裳,把松開的系帶,全都綁上。
「坐下。」齊嚴又說。
她只得听話的坐下,不敢再有任何輕舉妄動。
齊嚴伸手,用筷子挾了一塊鮮女敕的蒸魚,擱進她碗里。
「小心魚刺。」
「謝謝。」她小小聲的道謝。
然後,夫妻二人,就這麼坐在桌邊,默默的吃著佳肴,再也沒人說話。
第三章
棒天清晨,齊嚴前腳剛踏出家門,二十四位婆婆後腳就進了主樓,全圍著寶寶,探詢昨日的「成果」。
「怎麼樣?怎麼樣?」水娘最心急,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床邊,就急著開口追問。
寶寶低著頭,一臉委屈。
「沒有用。」
「啊?」水娘愣住了,錯愕的猛搖頭。「不可能啊,當年他爹,就是敗在我這招之下啊!」
寶寶咬著唇,眼兒盯著自個兒的腳尖,委屈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想起新婚時,齊嚴雖然嚴峻冷酷,讓她膽怯不已。她的羞怯、不安,沒能阻止他對她的熱烈激情,夜里的纏綿景況,讓她僅只是想起,就要羞得臉兒紅通通的。
別隨意踫我。他曾這麼說。
當初,她還不懂。為什麼?
那會讓我想要你。
說這些話的時候,齊嚴火熱的目光燒灼著她每寸肌膚,仿佛想要吞了她似的,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著。
想到這里,寶寶心里更難過了。
如今,她不僅是踫了他,還在他身上這邊模模、那邊模模,甚至故意跌進他懷里,他都還無動于衷。
嗚嗚,他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見寶寶低頭不語,水娘思索了—會兒,又不死心的問;「你系帶綁太緊了?」
她搖頭。
「他把酒都喝了?」
她點頭。
「確定他瞧見你的肩膀了?」
她再度點頭。
水娘不敢置信,秘藏多年的絕招,竟然毫無效果。「難道,他就一點反應也沒有?」
寶寶沮喪得抬不起頭來。
「他說……他說……他說……」這兩個字,她兜了大半天,卻始終沒說出個下文來。
啊,真是急死人了!
娘子軍們的耐性,很快就消磨殆盡,艷娘率先跳出來,大聲問道︰「他到底是說了什麼?」
「他……他……」寶寶用雙手搗著臉兒,愈說愈小聲,感到無比的挫敗。「他要我把衣服穿好。」
眾人嘩然。
「什麼?」
「怎麼會這樣?」
「這招根本沒效嘛!」
「唉,嚴兒到底在想什麼?」
「我老早說了,該用我那招啦,保證管用。」
「不對不對,該用我的。」
「我的啦!」
娘子軍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又吵了起來,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辦法最好,能在最短時間內,讓夫妻二人重拾恩愛,所以誰也不肯讓步,愈吵愈是大聲,差點連主樓的屋頂,都要被她們掀了。
寶寶坐在原處,既無辜又無助,一雙眼兒就在爭論不已的娘子軍之間,轉過來又轉過去。沒人詢問她的意見,她也找不到機會能插上半句話。
軟女敕的小手,緊揪著手絹。
她心里也好矛盾,幾次暗暗忐忑,齊嚴要是知道,她不但泄漏了床笫之事,還找來這麼多「軍師」,讓婆婆們插手,替她出王意,會不會好生氣好生氣?
水眸里閃過一絲的憂慮。
只是,她雖然怕齊嚴生氣,卻更害怕齊嚴異樣淡漠的態度。
就在她困擾不已時,娘子軍們的爭論已經結束,冠軍終于產生,艷娘擊敗所有對手,取得了優先權。
「全都閉嘴,听我說!」艷娘大聲宣布,抬起下巴,環顧眾人,嘴角噙著得意的笑。「我說啊,水妹妹那招太溫吞了,這種事啊,還是我比較有經驗。」她捏著手絹,掩著嘴呵呵呵的笑。
不知怎麼的,看著艷娘的笑容,寶寶的心里,竟萌生了一絲絲的不安。
「呃,艷娘,我想——」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乖乖乖,別擔心,全交給我,我老早就準備好下。」艷娘轉過身,對著守在門外的丫鬟喊著︰「春花、秋月,回我房里,去把東西拿來。」
「是。」
丫鬟答道,匆匆離去,過了一會兒,才又回來,把艷娘要的東西,抬進了主樓。
寶寶目瞪口呆,半晌無法反應。
那是一口箱子。
一口很大的箱子。
箱子大而沉重,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四角包銀,箱口還有一把大鎖。
直到艷娘伸出手輕拍她的臉,她這才回過神來,努力把視線從那口木箱子上挪開,勉強抬起頭來。
映入她眼中的,是艷娘自信十足的笑容。
「放心,我拍胸脯保證,這招絕對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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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霽天晴,月亮終于露臉,雪地上灑滿銀白月光。
僕人們在黃昏時分,已把所有的燈火點上,偌大的齊府,即便是入了夜,也燈火通明。
不同于前幾日的晚歸,今晚入夜後不久,齊嚴就回到府里,獨自進了書房,審閱如小山般高的帳冊。
總管從隨行的僕人那里,知道主子在商行里已經用過晚膳,于是親自沏了一壺鐵觀音,才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的捧進書房。
「爺,請用茶。」他把茶擱下,一邊還偷偷回頭,看看身後的奴僕們,是不是有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