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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幽蘭 第25頁

作者︰典心

每一晚,她都听見嘆息。

每一晚,她都在等待,他即將落下的吻。

每一晚,她都在失望中睡去。

愛恨都模糊的邊界,他們像是有機會重新認識對方。白晝里,她看著他統領鷹族,號令眾人,處事果決,那雙黑眸如此堅定,像是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存半點疑問。

只有在看見她時,黑眸里的堅定,會有所松動,泄漏出某些她曾經非常熟悉的熱烈溫度。她的注目,每每都讓他急忙轉開視線,但在她不經意時,總還能發現,他的視線不曾離開過她。

有某種東西,一點一滴的從他眼里消失了。同時,也有某種東西,一點一滴的從他眼里復活。

幽蘭克制著,不主動開口,不主動接近他。許久前某夜,她曾溜出石屋,趁他沈睡時,靠在他耳畔低語著她最誠摯的希望,以及最無悔的愛戀。第二天夜里,他卻離開大廳,再也不在那兒過夜。

他听見了嗎?

他是醒著嗎?

她忐忑的期待著,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會從那雙黑眸里,看見更多曾迷醉她的溫柔。

直到那一夜,某個不速之客,闖進了石屋。

那個人毀了她的期待。也毀了一切。

當厚重的掌,蓋住幽蘭的口鼻時,她被從睡夢中驚醒。石屋里幽暗無光,她一時也看不清,是誰搗著了她。

「安靜!」沙啞的聲音,說著南國的語言,她先前從來不曾听過。

幽爾掙扎著,那人的動作卻更快,輕易就制住她。

「小姐,請放心,我是南國人。」那人壓低聲音,用語恭敬,動作卻大膽得近乎冒犯。「是中堂派我來的。」他低語,才敢松手。

中堂?

是哥哥?

幽蘭半坐起身子,詫異的看著,那個貿然闖進來的男人。那人一身黑衣,穿著北國尋常可見的獸皮衣,帽兜壓得很低,雙眼閃爍不定。

「我是來救小姐的,快,跟我來。」他說道,不由分說的扯住她的手腕,逼得她下了床,連鞋也沒穿,就踉蹌的被拖往房門。

不,她得留下來和金凜解釋,他好不容易才軟化的。

「不、不,等一下——」她驚慌的道︰「拜托你,我還不能走!你放開我——」

他猛然搗住了她的嘴,焦急的道︰「小姐,你小聲點,要是被人發現,我們就死定了!」

驚覺這人若被發現,隨時會被殺掉,她不由得安靜了下來,但那人卻再次拖著她往外走。

「不,等等——你放開我——」她小聲的拒絕,用力掙扎著,卻擺月兌不了男人強大的力量,嬌小的身子被硬拉著,離開了石屋。

寒夜里,冷意沁人。

幽蘭只穿著單衣,連鞋都沒穿,就被扯著一路往下走。迎面而來的寒意,讓她瑟瑟發抖,指尖與雙腳,都像是要凍僵似的。

「我不能走,你回去,你自己回去就好——」她焦急的重申,急著要說服這個男人。「這一切都是誤會,金凜只是誤會我了,我必須留下來,等到誤會解開——」她不能走,要是現在離開,她的期盼、努力,都將化為烏有。

男人卻置若罔聞。

他四下張望著,因為她的掙扎,眼中閃過濃濃不耐。

黑夜,籠罩著這座城。

幽蘭再度掙扎,那男人卻回過頭來,搶在她開口之前,露出安撫的微笑,輕聲告訴她。

「小姐,中堂也來了。他正在前頭等著。」他壓低聲音,緊張的告訴她。「你該知道,這里對中堂來說,有多麼危險,請您千萬噤聲,免得暴露了中堂的行蹤。」

她果然停下掙扎。

扮哥來了?

單純的水眸中,浮現了雀躍,以及擔憂。

只要哥哥來了,那就代表,一切誤會都將解開。金凜將明白,她並沒有背叛他,他會知道,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她也擔心,一旦兩人見面,就會產生激烈的沖突。南北兩國,積累了太多仇恨,她最愛的男人,跟最愛她的哥哥,是會殺了對方,還是為了她而握手言和。

紊亂的思緒,在她腦中盤桓著。

夜色更深,她被拖扯著,往前方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身後的石屋窗口,正有一雙火灼的黑眸,緊緊追隨著她,眼睜睜看著她跟那個黑衣人愈走愈遠。

城門附近,有一輛篷車等著,外表看起來極為普通,就像是一般旅人的篷車。這樣的篷車、這樣的旅人,每天進出城里的,不知有多少。守衛或許一時輕忽,就有了可乘之機,讓這個人混了進來。

「我哥哥在哪里?」幽蘭輕問,隱約覺得頸背發麻,心中忐忑不已。

「就在篷車里。」那人說道。

太過擔憂關靖的安危,又太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時忘了該要留心,就在那個男人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走上篷車。她心里頭,有太多疑問,需要從關靖嘴里才能得到答案。

站在石屋窗口的金凜,親眼看見那嬌小的身影,毫不反抗的走進篷車。即使隔著這麼遠,在深夜之中,他銳利的視線,仍能看見那張美麗的臉龐上,充滿著期盼和擔憂。

她要逃了。

就在她對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她竟然心甘情願的,跟著那個南國派來的男人,頭也不回的逃了。

凜,相信我。

那柔柔的嗓音,還回蕩在他耳邊。

她是那麼無辜、那麼柔弱,甚至滴下淚來,用最溫柔的聲音告訴他。

因為,這是你留給我的。

金凜仰起頭,肩頭肌肉資起,雙手捏緊窗框,直到堅硬的木框,在他的手下粉碎。

我愛你。所以,它對我而言就很重要。

他緊閉著眼,咬緊牙關,像在承受著最劇烈的疼痛。

我愛你。

她說。

我愛你。

她說。

我愛你。

她這麼說……

金凜發出獸般的咆哮,聲音震動了整座城。

假的。

假的。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這個女人再度欺騙了他!

「落城門!」金凜咆哮著,徒手捏碎了窗框。他反身抽出刀,像頭饑渴的獸,赤紅著雙眼,從窗口一躍而下。

整座城都騷動了起來,男人們握著武器、舉著火把,用最快的速度趕來。轟隆隆的腳步聲,跟男人們的呼喝,讓地面都為之震動。

踏進篷車中的幽蘭,還在黑暗中模索,她先是低喚了幾聲,卻都得不到回應,只能更往里頭走去,直到她的雙手踫著了篷車最內部的木牆。

這輛篷車里,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人!

她訝異而困惑,正想轉身走出去時,就听到那聲如雷般的怒吼。那聲吼叫,淒厲得接近慘叫,听得她悚然一驚。

緊接著,火光亮起,男人們的咆哮怒吼,包圍了整輛篷車。

「下來!」

「你是什麼人?」

「留活口,得問清楚!」

男人們咆哮著,手里的武器,在火光中閃耀。餃命而來的南國人,眼見事發,立刻就舍下幽蘭,只求能保住小命。

他跳下篷車,橫手揮出一刀,想要殺出一條路來。

巨聲的咆哮,夾帶著強大的殺意,從後方逼近,他只能轉過身,硬著頭皮接下攻擊。

銀光,閃過。

一刀,一刀,又一刀。

男人瞪大了雙眼,居然連一招也擋不住。他滿臉驚恐、表情扭曲,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身軀,在那個目光如火的男人刀下,一塊又一塊的削落。

最後一刀,砍向他的頸項。

本咚!

一顆頭顱落地,在地上滾動著,那驚恐的表情,就像是無法相信,世上有這麼快、這麼狠絕的刀法。

金凜站在血泊之中,神情如狂。

四周靜默著,人們舉著火把,看著四散的尸首,以及雙目赤紅的族長。他踏過鮮血,走到篷車旁,一把扯下篷車的遮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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