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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眉 第10頁

作者︰典心

在一旁傾听的畫眉,訝異得杏眼圓睜,小手搗著唇,卻還是掩不住那聲擔憂的輕呼。

被逃犯劫擄,而且還渡過了沉星江,入了北國的地界。她完全不敢想象,那個無辜的姑娘,會遭遇到什麼樣的事。

賈欣也在嘆氣。

「唉,老夫這段時日里,也日夜擔憂,那小泵娘現在的處境。」他再度嘆氣。「怕只怕,她已是凶多吉少。」

「難道……難道……難道就救不回她?」畫眉問。

「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什麼希望?」

「幫助犯人逃離窟牢的黨羽,還留在鳳城之內。要是能擒得黨羽,問出線索來,就有希望救回那位姑娘。」瞧見畫眉一臉擔憂,他笑呵呵的安撫,再度拍了拍她的手。「妳別擔心,這件事情,老夫絕不會善罷干休。一有任何發現,我保證,絕對讓妳知道。」他的視線越過她,朝著夏侯寅表情和藹的微笑點頭。

「多謝賈大人。」

「不是早說了嗎?別這麼多禮。」賈欣莫可奈何的看著她,寵溺的一笑,然後慢條斯理的起身。「好了,也待得夠久了,我該回去了。」

「賈大人不再多坐一會兒?」

「不了,叨擾一杯茶也就夠了。」賈欣攏袖後背。「可惜,公務繁多,不能久留,多喝幾杯茶。」

「賈大人若是喜歡,畫眉今日就派人,將大紅袍送到大人府上。」

「好好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賈欣笑呵呵的直點頭,還回過頭去,看著夏侯寅。「你可真讓人羨慕,娶了個心思玲瓏、不可多得的好妻子呢!」

「謝賈大人過獎。」夏侯寅拱手,嘴邊笑意不減,雙目卻斂著眸光,看不出眼里的情緒。

「好了,畫眉,妳就留步,別再送了。」賈欣揮揮手,然後轉過身去,徑自邁步走出大廳。「不過,夏侯老弟啊,就要麻煩你就送我這老頭子一程了,我有些事情,還得在路上,跟你仔細談談。」

「是。」

夏侯寅步履從容,跟了上去,即使面對著朝廷命宮,他的態度也與面對其他商賈,沒有半點不同,仍是那麼溫和有禮、不卑不亢。

踏出大廳後,賈欣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著畫眉一笑。「往後,若有機會,肯定要覷個空兒,喝妳親手泡的好茶,喝個盡情盡興。」

「隨時歡迎賈大人再度光臨寒舍。」

賈欣笑呵呵的,伸手又模了模白須,沒有再答話,已健步如飛的走下廳階,只剩下那響亮的笑聲,仍回蕩在大廳內、在她的耳邊。

夏侯寅則是站在廳外,無言的望了她一眼,而後轉過身去,陪同著賈欣一同離開。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一同走出了大廳,在畫眉的注視下,離開了夏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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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天邊的夕陽從暈黃,漸漸褪色,最後只剩一緣淺淺的橘黃。

然後,星子閃爍,月牙兒也在天際露臉。

天黑了。

夏侯府內外的忙亂,終于暫告一段落,糧行的伙計們道別後,各自回家去了。管事監督著奴僕們,把大門掩上,燈火留著不熄,才拿著今日的貨物進出記錄,走進宅子里頭,雙手捧到畫眉面前。

「夫人,這是今日的帳冊。」

「管事辛苦了。」畫眉接過帳冊,輕聲問道︰「虎爺回來了嗎?」送賈欣離開後,夏侯寅至今還沒回府。

「還沒有。我已經吩咐過了,讓人在門口等著,等虎爺回來了才能關門。」管事恭敬的說道。

一個丫鬟正巧走來,輕巧的福身。

「夫人,晚膳備妥了。」

「今晚有什麼菜色?」

「四碟小點、四樣小菜,主菜則是清蒸秋蟹、桂花炸響鈴、翡翠燴三丁、銀絲牛柳,與淮山炖雞湯。」

「酒呢?」

「備了黃酒。」

黃酒配秋蟹,正好。

畫眉點點頭,又吩咐道︰「先把酒溫著,別讓虎爺喝著冷酒。天氣愈來愈冷,虎爺在外奔波,怕是吹了整日的寒風。」

「是。」丫鬟再度福身,接著提起裙子,咚咚咚的跑開,忙著去照做了,不敢有稍微的怠慢。

「管事。」

「是。」

「天冷了,您也早些回去吧,免得您夫人在家中久等。」

「我還是留下來,等著虎爺……」

「不必了,有我等著就行了,您先回去吧!」

避事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還是不敵女主人委婉卻堅定的態度,只能請安告退,然後穿起厚厚的皮襖,冒著陣陣寒風,踩著夜色回家。

畫眉坐在大廳中,翻閱著今日的帳冊,看著整日的貨物進出。

南方的米糧大多收盡了,這幾日到貨的米糧,已不如前些日子多,商家下訂的五谷雜糧,有九成已經交貨。扣除了先前資助曹允的那批軍糧,這季的盈余雖不如以往,卻仍十分可觀。

她仔細看了一會兒,視線在帳冊上逗留,小手端起一旁的茶碗。直到茶水踫著唇瓣,她才察覺,這杯茶已經涼了。

畫眉抬起頭,剛要開口喚人,卻發現廳階下站著一個人,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正默默瞅著她。

「虎爺。」她驚訝的起身,擱下帳冊,走出大廳。「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作聲?」她伸手,牽起他的大手,意外發現他的手有些冰涼。

夏侯寅沒有作聲,只是低著頭,用明亮得出奇的雙眸,注視著妻子的一舉一動。

想到他吹了整日寒風,她就心疼不已,一雙白女敕的小手,包著他寬厚的掌,舉到口邊輕輕呵著,想讓他多少能暖和一些。

「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先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另外,酒也——」話還沒說完,夏侯寅突然扯住她的手,拉著她就往後頭走去。

月光之下,某些花兒散發著香氣。夏侯寅拉著妻子,穿過庭院,他緊抿著薄唇,沒有開口、沒有逗留,反倒愈走愈快。

「虎哥,等等……」她被拉著走,一時還有些跟不上,險些連腳上的繡鞋都要掉了。「虎哥,你還沒用晚膳啊!」她徒勞無功的提醒,他卻置若罔聞。

多年以來,他們攜手經歷無數事情,她總陪伴在他身旁,見過他各種表情,熟悉他的脾氣、他對任何事的反應,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反常的模樣。

走過庭院,穿過月洞門,不遠處就是梅園。

夏侯寅停也不停,拉著幾乎跟不上的妻子,用最快的速度,筆直的走進梅園中的院落,一手就推開房門。

屋內空無一人,連燭火都還未點上。

她咽下喘息,小手撫著胸口,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你是怎麼了?」她抬起頭來,柔聲問道,小臉上滿是疑惑。

黑暗之中,夏侯寅的雙眸更黑、更亮。

他注視著她,還是沒有言語,薄唇甚至抿得更緊。他的表情,就像是正用盡全身的力量,在強忍著某種撕裂心肺的疼痛。

「虎哥?」她擔憂的又喚了一聲,軟涼的小手撫上他的胸膛,嬌小的身軀貼近。

那聲呼喚,像是觸動了什麼。

他突然間有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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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畫眉直到晌午時分,才從夢中醒來。

這是她嫁進夏侯家,成為夏侯寅妻子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睡到這麼遲!

她匆匆起身,發現身旁已經空無一人。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如今枕褥已涼,他留下的體溫早已不在了。

瞧見散落一地的衣物,她腦子里立刻閃過昨晚的點點滴滴,粉女敕的嬌靨就羞得通紅。

成親這些年來,他在床第之間,對她時而霸道狂野、時而溫柔多情,卻從不曾像昨晚那麼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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