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寅走到門前,推門入室。
室內也是一片喜紅,窗上貼著雙喜,桌上燒著龍鳳雙燭,花廳里垂掛繡花紅幔,再往內走去,看見的則是端坐在大紅錦褥上,穿著嫁裳、頭蓋紅紗喜帕的少女。
听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坐在床榻邊緣的少女,緊張得全身一震。
夏侯寅走到桌邊,不再往前,只是站在原處。他沉默了半晌,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說道︰「拿下喜帕。」
董絮怯生生的伸手,拉下紅紗喜帕,一張清麗的容顏,被燭光照映格外惹人憐。她眨著眸子,雙手無意識的絞著喜帕,眼里充滿不安,卻還逞強著,要擠出笑容。
她的表情像是要哭了。
除了不安,那張清麗的臉兒,還有掩不住的緊張,以及疲倦。看得出來,這幾天幾夜來,她肯定是寢食難安,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
夏侯寅淡然一笑,再度開口。
「夜深了,睡吧!」
像是被他的話嚇著似的,她的身子又是一震,小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大眼里滿是驚慌彷徨。
「是。」她小小聲的回答,接著深吸一口氣,搖搖晃晃的起身,走到夏侯寅面前,伸出顫抖的小手,就要去解夏侯寅的衣扣。
小手還沒踫著衣扣,他就退了一步。
「等等。」
她真的要哭了。
「虎爺,我、我……我哪里做錯了嗎?」
「妳沒有錯。」
「那……虎爺,我……」
夏侯寅注視著她,聲音雖然和緩清晰,卻格外堅定。
「妳只是誤會了。」他徐聲說道。「董姑娘,這只是權宜之計,今日的所作所為,都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畫眉會這麼做,是想要救妳一命,先將妳安置在府里,等時機成熟,再送妳跟家人離開鳳城。」
清麗的小臉上,有著震驚、詫異,以及感激。
「那我……那我……那我應該做什麼?」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報。
「現在,妳只需做一件事。」
「什麼事?」不論赴湯蹈火,她都願意!
夏侯寅收斂笑意,沉聲說道︰「早些睡。」
說完,留下發愣的少女,他轉身走出臥房,徑自穿過花廳,筆直的走出了喜氣洋洋的院落,還無聲無息的關上了門,修長的身影穿過月下花影,踏在青石地的腳步,沒有半點聲息。
才剛走出院落,他就瞧見,梅樹下頭那個嬌小的身影。
月光之下,梅影稀疏,畫眉一臉笑吟吟,柔亮的雙眸里,有著藏不住的笑意,跟先前在宴席上刻意收斂的調皮慧黠。
「你怎麼不再待久一些?」她笑著問。
夏侯寅停步,挑眉。
「怕有人會在外頭喝多了醋,酸壞了身子。」
她臉兒一紅,輕哼了一聲。
「你真要了她也無妨,」她略微一頓,粉頰更嬌紅。「我……只是怕你會弄痛了她。」
他的眼里有著笑意,想起了八年前,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那晚,他縱然溫柔小心,還是弄疼了嬌女敕的她,而她淚汪汪的,也不敢開口喊疼,咬著唇瓣強忍著,直到他耐心的吻著、哄著、誘著,揉捻著她最軟潤的花蒂,才讓她逐漸忘卻了疼,在他身下輕喘嬌吟……
「這麼多年來,我從未疏于練習,技術肯定也有進步了吧?」他半瞇起眼,黑眸里眸光幽亮,表情認真的問道。
畫眉輕咬著唇瓣,梅影下的臉兒,婉約之中還有著三分俏。
「那,你不如真收了她吧!」
夏侯寅挑眉。
「真的可以收?」
「是啊,多一個人服侍你,不是挺好的?」
他伸出手,輕捏著她的小鼻子。
「真收了她,妳不氣死才怪。」
「哪會?多一個人分擔,以後就省得我累。」她輕哼一聲,不再理他,掉頭就往梅園里的院落走去。
還沒走到門前,一只鐵般的手臂,就陡然圈繞住她的腰。她來不及發出驚呼,他已經用力一圈,將她拉入懷中。
「我讓妳累著了嗎?嗯?」灼熱的呼吸,吹拂過她的耳畔。那低沉的嗓音,讓她想起太多太多,他讓她「累著」的畫面,小臉瞬間燙得有如火燒。
夏侯寅抱起妻子,走回院落里。
「虎爺,您走錯房了。」她故意低嚷著,在他懷里輕輕掙扎。
他關上門,絲毫不理會她的掙扎,輕而易舉的制住她,將她放在鋪著折枝暗花錦緞的桌上,精壯的身子牢牢壓住她。
「再胡說,今晚就不饒妳。」他低聲威脅著,在那小巧的耳朵上,一字一口的輕咬。
她輕笑著閃躲,搗著敏感的耳,避開他的輕咬,他卻沿著繡花領口的邊緣,進攻她軟女敕的頸,每一個熱燙的吻,都讓她情不自禁的輕顫著。
夏侯寅埋首在她的發鬢中,在暖甜的馨香中,聞見酒的氣味。
「今晚喝多了?」他輕聲問道,語氣里有著憐惜與不舍。
「不會。」她掩著紅唇輕笑,雙眸晶亮。「我早就料到,所以事先都準備好了。他們喝的是酒,而我第一杯喝的也是酒,之後的就都是水。」這類的情形,她總能應付自如。
夏侯寅的低笑聲,震動了胸膛,直到笑聲止息,他才帶著仍有笑意的唇,低頭尋找她的柔軟甜蜜。
畫眉卻伸出手,掩住他的唇,再攀住他的雙肩,在桌上坐起身來。
「虎哥。」她收起笑容,直視著丈夫的雙眼,認真的問道︰「你會不會怪我自作主張?」
她假納妾之名,行救人之實,整件事情都由她一手包辦,不但廣發喜帖,還備妥宴席,在七日之內就迎娶董絮入府。今晚的宴席上,到場的不但有商、有官,就連當日那個仗勢欺人的官吏賈易,都被邀請到場。
他們夫妻聯手,在眾人面前,演了一場極為逼真的戲。
從頭到尾,他完全配合,隨得她去處置,不曾提出半點異議。
她心里清楚,為了那個小泵娘,她可是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而且還要求丈夫,陪著她一同參與。換做是別家的妻子,別說是提出這個主意了,只怕壓根兒連這種念頭都不會有。
夏侯寅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柔女敕的掌心,印下一吻。
「我不會怪妳。」他輕撫著她的臉蛋,神情嚴肅。「只是,這類事情層出不窮,妳能救得了幾個?」
「我知道。」她輕咬著唇瓣,明白自己有多魯莽,更明白他有多麼縱容她。「只是,虎哥,這次偏偏就是讓我遇上了,又是個我認識的女孩,我實在無法袖手旁觀。」
他嘆了一口氣。
「妳的心太軟了,千萬要小心,別惹出禍事來。」
她窩進他的懷里,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听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隔著幾層的衣料,在他的心口柔柔的一吻。
「就算惹上禍事,只要有你在,我也不怕。」
她撫著他的心口,拾起頭來,注視著夏侯寅,眼里滿是柔情與信任。她信任他。
他有力的雙臂,將她圈抱進懷里,低頭深深的吻住她。
月色深深,他們的影子印在窗欞上,被淡淡的月光剪成一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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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妾之後,時節已近深秋。
正值秋收時期,南方的五谷米糧,紛紛運送到鳳城。
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是夏侯家最繁忙的時候,來往的糧商、船商等等,每日絡繹不絕,一批接著一批,幾乎快要把門檻踩平了。
在這最忙的時候,偏偏又有訪客,不為了生意而來,卻不時登門拜訪。
這些訪客全是為了畫眉而來,更特別的是,這些人全是富商的元配。
夏侯寅納妾之後,這些正房們因為「同病相憐」,把畫眉看做是同一陣線,紛紛對她伸出友誼之手,對她的態度親昵又關切,也不管夏侯家忙不忙,不但三天兩頭就來問候、談天,還會送來補品或珍貴的首飾、衣裳,仿佛怕她沒人疼、沒人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