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念頭,瞬間閃過她的腦中。
她可以不著痕跡的,再度拉開兩人的距離;她可以起身,拒絕他的一再接近,當場就走人︰她可以開口,直接告訴他,她並不習慣,也不喜歡這類的身體接觸
……
只是,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靠近,不知怎麼的,竟都讓她感覺是那麼的……那麼的……理所當然……
她直覺的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會造成威脅、這個男人並不危險。縱然他的身子,太過貼近她,讓她有些不習慣,但這種感覺……這種感覺--
很好。
好得讓她並不討厭。好得讓她不想拒絕。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坐在一旁的熊鎮東,只顧著感受,溫香軟玉在旁,樂得合不攏嘴。為了更拉近彼此的距離,他拿著麥克風,湊近那張秀麗的臉兒。
「來,妳也唱一首。」他自告奮勇。「我幫妳點歌。」
宜靜搖搖頭。
他卻還不死心,連勸帶哄的直說︰「乖嘛,唱嘛唱嘛,如果妳肯唱的話,我就吻妳一下。」為了提高她的意願,他還嘟起厚唇,展示「獎勵品」。
她很用力的搖頭。
「那,不然,我唱,妳吻我一下?」他提出另一項「方案」,盯著那水女敕的紅唇,垂涎得雙眼發亮。
毫無預警的,笑意涌來,她禁不住輕笑出聲。
「好不好?」瞧見她的笑,他還以為有希望了,迫不及待的追問。
「不好。」
他有些喪氣。「那麼,妳有更好的提案嗎?」
「我不唱,你也不要吻我。」
大臉瞬間一白,他捧住心口,像是剛挨了一槍,巨大的身軀滾倒落地,還一邊抽搐,一邊伸出顫抖的手,指控的說道︰「妳、妳、妳好狠的心啊……」
生平第一次,知書達禮、氣質高雅、冷靜理智的她,竟會有股想踹人的沖動。而且,當她回過神來時,她才赫然發現,自個兒的平底包鞋,已經招呼到他身上了。
噢,天啊,她居然踹了人!
包糟糕的是,踹了人之後,她心里非但沒有歉意,反倒覺得好痛快。
宜靜摀著唇,簡直不敢相信,才跟熊鎮東獨處了一會兒,她就變得如此「反常」。
他讓她蹺班、他讓她微笑,他還讓她踹人!
遭到美腿「伺候」的熊鎮東,絲毫不以為忤,還笑呵呵的站起來。「喂,可不是白白讓妳踹,我要收代價的喔!」他拿著遙控器,替她點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宜靜搶過遙控器,把歌刪掉。
笑意不見了,他垮著臉,哀怨地看著她。「妳都不唱給我听……」他好委屈的說。
「我不會唱歌。」她說道。
熊鎮東猛地抬起頭來,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大臉湊過來。「喔喔喔,妳早說嘛,我還以為,妳不願意唱給我听呢!」他拍拍胸口,熱切的說道︰「沒關系,我教妳唱!」
大手拿著遙控器,選了歌曲,按下插播鍵。
屏幕上出現「愛情限時信」幾個大字,熱鬧的音樂、急促的鼓聲,輕快的旋律充滿室內。
「妳看妳看,這首是男女合唱。女生的我也會,我教妳!」他自告奮勇,堅持要當她的音樂老師。
前奏響起,輕快的旋律,讓人愉快。
「你喜歡伍佰?」宜靜問。
「什麼?」
音樂聲很大,她只能提高聲量。
「你喜歡伍佰?」
「是啊,」他用麥克風回答,聲音震耳欲聾。「他的歌都可以用力吶喊,消除壓力。」
等不及前奏完畢,破鑼嗓子再度發功。為了做教學示範,他用粗啞的嗓音,把男女歌手的歌詞全都包了。
要安怎對你說出心內話
想了歸暝恰想嘛歹勢
看到你我就完全未說話
只好頭犁犁
不合旋律的嘶吼、五音不全的歌聲,他專注的,只為了她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唱著。
要安怎對你說出心內話
說我每日恰想嘛你一咧
心情親像春天的風在吹
只好寫著一張愛情的限時批
他唱得格外賣力,額上甚至還滲出點點汗水。趁著短暫的間奏,鼓聲激烈的響著,他揮著汗,雙眼注視著她,突然問了一句。
「妳願不願意當我女朋友?」
音樂響著、鼓聲敲著,屏幕上字幕還在跑著,卻沒人在意。她看著他,反問道︰「為什麼?」
熊鎮東一頭霧水。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我當你的女朋友?」
「我喜歡妳啊!」
「喜歡?」她眨了眨眼。「喜歡我哪里?」
「臉跟身材!」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宜靜只能無言以對。
她曾听過這種理由,听過許多男人贊美她的智能,她的內涵,她的優雅,就是不曾听過,有哪個男人,會像熊鎮東這麼坦白。
只是,他的坦白,並不會讓她感到厭惡。
紅唇彎彎,她淺笑著,詫異這世上,竟有人能如此誠實。
瞧見她嘴角的笑,他信心大增,急切的湊過來,非要問出個結果。「怎麼樣?妳答應了嗎?」
宜靜輕咬著唇,笑意仍在。
「我可以考慮。」她含蓄的回答。
熊鎮東擰著濃眉,嚴肅的點點頭,握緊麥克風,回頭看著屏幕,張開大嘴,又開始了五音不全的歌聲。
你的溫柔你的可愛
你的美麗你的風采
傍我墜落你無邊的情海
要安怎對你說出心內話
說我每日恰想嘛你一咧
心情親像春天的風在吹
唱到這兒,原本就少得可憐的耐心,終于宣告用盡。
他忍不住了!
「妳考慮好了嗎?」他再度湊過來。
宜靜搖頭,忍著不笑出聲。
「我還要考慮久一點。」
「噢!」熊鎮東困擾的抓抓頭,還往手表瞄了一眼。「還要多久?可以快一點嗎?」
「你有事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離開了。」宜靜輕描淡寫的說道,一眼就看出,這個男人心有旁騖。
他卻猛搖頭。
「呃,沒事沒事,沒事啦!」
「是嗎?」她的視線,故意落在他的手表上。
熊鎮東尷尬的一笑。
「沒啦,只是,如果妳沒答應,那我就要通知大伙兒,今晚再度集合,到妳家前頭去唱歌。」黝黑的臉龐上,還浮現暗紅的色澤,連語氣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會吧!
宜靜瞬間瞪大眼兒。
「拜托,不要再來了!」
一晚就夠了!
今早出門時,她幾乎可以感受到,鄰居們從四方投來的怨恨目光。
「這麼說,妳是答應嘍?」他把她的回答,自動解讀為同意,頓時就像是挖著蜂蜜的大熊,高興得在原地亂跳亂蹦。
「我沒有答應。」在地板還沒被跳塌之前,她趕緊澄清。「我只是要你,別再來我家樓下唱歌了。」
他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只是想展現我的誠意。」
誠意?
她咽下一聲申吟。
想起那媲美魔音穿腦的噪音,單薄的肩膀,不由自主的輕顫。天啊,那算是騷擾吧!她甚至暗中猜測,就連地下錢莊來討債,所用的方式,只怕也沒有這麼惡毒。
「你這麼做,會吵到別人,造成我的困擾。」她說得很明白。
熊鎮東扁著嘴,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那……那,我到妳窗戶下頭,唱小聲點,可以了吧?」自古以來,唱情歌不是最有效的方法嗎?
「不行。就算唱得再小聲,還是會吵到鄰居。」她用最堅定的態度拒絕,用嚴肅的表情警告他,這件事沒得商量!
眼看「歌藝」無法發揮,他苦惱得很,兩只大手埋在頭發里,胡亂的抓著,努力思索著,該用什麼方式表達情意。
「嗯,那,我換個方式好了。」他考慮很久之後,才說道。
宜靜點頭,並不去問他想改用什麼方式,繼續追求她。她只是低著頭,嘴里喃喃自語,用最小的音量,說了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