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早上明明說了,會回家吃飯的。
懊不會、該不會——出事了吧?
如果不是他遇上了什麼事,他不應該拖到這麼晚,還沒有回家的。
一陣暈眩襲來,靜芸撫著心口,想到丈夫可是飛鷹特勤小組的副隊長,終日都在跟窮凶惡極的匪徒們周旋,要是有了萬一……
她站在門口,小臉蒼白,急得淚珠都快要掉下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
她手足無措,在原地杵了半晌,腦子里突然閃過一件事——
對了,電視!
要是發生什麼重大事件,新聞一定會報導的!
想到這里,靜芸立刻飛奔回家,顫抖的打開電視。她淚珠盈眶,坐在沙發上,顫抖的小手猛按著遙控器。
拜托、拜托,別讓阿震出事!
拜托、拜托,不要有警察傷亡的新聞!
她縮在沙發上,白著臉、抖著手,一台轉過一台,既害怕看到相關的消息,又害怕漏看了相關的消息。
她將所有的新聞台,都快速的看過一遍,然後又從頭再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連在螢幕上下、跟螢幕旁邊的新聞快報,全都不敢放過,深怕自己錯過任何重點。
時針又繞了一圈,一小時過去了。
她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看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新聞。雖然,電視上沒有警察或飛鷹小組隊員傷亡的消息。但她的心情,反倒更加焦慮。
要是事情很嚴重,警方為了安全上的顧慮,把新聞封鎖了怎麼辦?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愈來愈恐慌、愈來愈焦慮,江震可能會遭遇的各種意外,輪番在她腦子里上演。
她原本想打電話去飛鷹小組的總部問問,卻又發現,自己非但不知道他總部的電話號碼,甚至連他的手機號碼,她也全然不知。
換了個方法,靜芸打電話去鳳婷家,可電話卻始終沒人接听。她改撥大姊的手機,得到的回應卻是——
對不起,這支手機現在無法接通訊號。
當她听到這句公式化的語音時,淚水倏地奪眶而出。
她掛上電話,一邊以手背擦淚,一邊告訴自己,阿震應該沒事的。
但是過沒兩秒,她那顆善於胡思亂想的小腦袋,忍不住又想到,要是他沒事的話,不是早該打電話回來報備了嗎?
會不會是出車禍了?
會不會他現在正躺在醫院急診室里?
或更糟的是,他會不會正滿身是血,躺在路邊無人聞問?
牆上的鐘響了十聲,靜芸再也無法空等。她抹去臉上的淚痕,起身套起外套,抓了包包就預備出門,直接去飛鷹小組的總部找他。
豈料,她才打開門,就看見江震的車子,緩緩開進車道。
靜芸呆在原地,緊握著門把,瞪著他停好車,從車上走下來。她甚至不敢眨眼,就怕一眨眼,眼前的江震就會消失了。
他的手還在、腳還在,連腦袋也還在,整個人安然無恙、完奸無缺,一點傷也沒有。
她臉色慘白,雙眼瞪著他,因為松了一口氣,突然有些腳軟。
靶謝老天,他沒事,他奸奸的,一塊皮都沒傷著。
黑眸垂斂,看著站在門旁,像是急著要出門的妻子。
「你要出去?」他問。
「沒,沒有……」她雙腳虛軟,看著他越過自己,逕自走進門,換鞋月兌外套。她撐著軟趴趴的雙腿,上前幫他拿外套,有些虛月兌的問︰「你說要回來吃晚飯的,怎麼弄得那麼晚?」想到餐桌上的好菜,她低呼了一聲。「啊,菜都涼了,我去幫你熱一熱。」
「不用了。」江震神色疲累,走向臥房,頭也不回的回答。「隊上有些事,我在總部吃過了。」
罷掛妥外套的她,全身一僵,回身追了過去。
「阿震,你吃過了?」
「嗯。」他應了一聲,把幾個牛皮紙袋擱在桌上,伸手揉捏著緊繃的後頸。
靜芸倒抽一口氣。
累積了一整晚的情緒,那些焦慮、擔憂、不安、恐懼、沮喪、無助,瞬間爆發出來了!
「你說你要回來吃的!」她氣壞了。「既然有事,為什麼不打電話回來和我說一聲?讓我在家里一直等一直等,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了——」
江震的語氣淡漠。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走進浴室,月兌下衣褲,不以為意的打斷她的話。「飛鷹小組的成立,就是為了應付突發狀況,我不可能每天都能準時下班。有事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到總部。」
靜芸氣得眼前發黑,火大的跟進浴室,握緊了小拳頭。「我不知道你隊上的電話。」她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回答。「你連手機號碼都沒有留給我。我能打給誰啊?!」
他跨進淋浴間,打開蓮蓬頭,讓熱水按摩緊繃的肌肉。
嘩啦啦的水聲中,傳來他的聲音。
「你可以打查號台。」
靜芸張口結舌,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她是沒想到,可以打到查號台問問,但是,那是因為她太擔心了啊!這個男人非但沒有體恤到她的焦慮,甚至從頭到尾,都表現得漫不經心,把她擔憂的詢問,當成無理取鬧。
靜芸更生氣了。
「你你……」她氣得直跺腳。「重點不在這里好不好?重點是,你不能早點回來,也要記得打電話和我說一聲啊!」
江震洗著頭,黑眸睨了那張氣紅的臉兒,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夠了沒?我忙了一天了,可不可以讓我安靜的洗個澡?」
短短幾句話,听在她耳里,比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更痛。她臉色發白,倒抽了一口氣,蓄積在眼眶中的淚珠,一顆顆全滾了下來。
這算什麼?
她在家忙了一下午,就為了討好他,讓他吃頓豐盛的晚餐。結果他不但晚歸,連一通告知電話都沒有,回來之後,面對她的詢問,他非但沒有一聲對不起,甚至還顯得這麼不耐煩!
結婚那麼多天以來,她頭一次氣哭了。
站在蓮蓬頭下的江震,擰著濃眉,迅速的洗完頭,接著洗澡,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靜芸氣得一跺腳,淚流滿面的走出浴室,從櫥櫃里頭,拖出粉紅色的行李箱,把自個兒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塞進去。
安靜是吧?!
好,他要安靜,她就給他安靜!
她氣呼呼的用手背擦去淚水,把衣服、針線、布女圭女圭,一股腦兒的全收到行李箱里。
沒過多久,江震洗好澡,走出浴室。他下半身圍著毛巾,用大浴巾擦著濕發,看見她的舉動後,黑眸里眸光一閃,俊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改變。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冷漠的經過她身邊,從衣櫃里拿出乾淨的內褲換上。
看著他從容不迫的態度,靜芸臉兒微微一紅,心里卻又更惱火。
「我要走嘍!」她坐在床上,將塞得滿滿的行李箱關上,鼓著小臉出聲威脅。
江震看都不看她一眼,像是沒听見似的,自顧自的從牛皮紙袋里拿出資料,坐在椅子上翻看。
她更生氣,用力拖著行李箱,剛走到房門口,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出聲重復。
「我要走嘍!」
他還是沒有回頭,只是將文件又翻了一頁。
「我真的要走嘍!」她握住門把,氣紅了臉,大聲喊道。
江震依舊故我,對她的宣告置若罔聞,專心的看著手中的文件資料。
太過分了!
靜芸怒氣沖沖,拖著行李箱走出去,用盡最大的力氣,重重的把臥房門給甩上。
一室寂靜。
三秒後,他再翻了一頁,臥房門猛地又被打開。
「臭阿震!我真的真的要走了喔!」
他還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沒回頭、沒開口,當然更沒有任何起身來阻止她的跡象。
瞪著那冷漠的背影,她眼里的淚水又再度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