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知道,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
但是,她從沒想過,自個兒會嫁得這麼匆促,還會嫁給像他這樣的男人。她更沒想過,原來,跟他在一起生活,會是這種感覺。
雖然是被迫成親,但是,鐵索其實待她很好。
他陽剛、粗獷,沒喝醉的時候,嘴巴總緊得像蚌殼,雖然沉默寡言,卻用他獨特的方式,呵護體貼著她。她不知道,別人家的妻子,是不是也像她這樣,只要感受到丈夫的體貼,心頭就像澆了蜜似的,甜得幾乎要融化。
只是,鐵索實在太過沉默,她總問不出他的心思,往往就只能用猜的。
偏偏她又不是聰明絕頂的人,猜謎的本事太差,十次里還猜不中一次。像是剛剛,她就猜錯了,瞧見鐵索擰眉,還以為他會責怪她走得慢,沒想到他非但沒怪她,還願意背著她。
山風陣陣吹來,她趴在他背上,聞著他身上那已經熟悉的男性氣息,身子漸漸放松下來。
一陣沖動涌上心頭,她突然好想告訴他,雖然他們是被迫成親,但是她好高興,娶她的人是他……
沉穩的腳步停下,鐵索突然放下她。
預備月兌口而出的沖動,轉眼就被羞意淹沒。她咬著唇,粉臉微紅,咽下嘴邊的話語,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我們到了嗎?」她問。
「在這里等著。」
「什麼?」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施展輕功,如蒼鷹展翅,不過幾次起落,就消失在前方的樹林里,再也看不見半點蹤影。
沒了鐵索在身邊,蒼郁的樹林更顯陰森,安靜得好可怕。
明明該是正午時分,她卻覺得,天色似乎暗了下來,連風也變得更冷了。縴細的雙臂環抱住自己,她環顧周遭,發現四周杳無人跡,只有她孤孤單單的,獨自站在山間小徑上。
她等了又等,鐵索卻遲遲沒有回來。她瞪著黑漆漆的濃蔭深處,腦子里開始胡思亂想,就怕樹林里頭,會突然跑出一只白額吊楮的大老虎,張著血盆大口,撲過來要咬她……
啪。
有動靜!
那聲音靠得好近,近得就像是在她耳畔。
滿意只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瞬間集體起立敬禮。她用最慢的速度,微微扭著小腦袋,斜眼往旁邊看去。
不是老虎,而是一只毛毛蟲,從樹上掉落,恰巧就落在她肩頭,正扭著綠茸茸的身子,不斷的蠕動著。
血色唰地褪去,她張開小嘴,無聲的呵呵吐氣,然後——
「啊——」
響亮的尖叫聲,回蕩在樹林里,驚飛了許多不知名的鳥兒。
她尖叫著拔腿就跑,在小徑上飛奔,不斷揮舞雙手,在身上又拍又撥,就怕那只毛毛蟲,還有其他的同伴,也決定落到她身上,一塊兒扭動起舞。
濃蔭的黑影,因為她的奔跑,在她眼里看來,就像是活了起來。她亂跑亂揮,尖叫個不停,黑影中驀地探出一雙大手,擱上她的肩頭,她收不住勁勢,咚的一聲,整個人撞進那寬闊的胸膛。
聞見那熟悉的味道,她全身一松,雙手連忙抱上去,直往鐵索懷里縮。
「嗚嗚,討厭啦,好可怕、好可怕!」她連聲低叫,雙手圈抱著他,身子跟他緊緊相貼,只有倚靠著那結實熱燙的身軀,才覺得安全些。
「怎麼了?」
「有、有……有……有……」她驚魂未定,還不敢抬頭。「有蟲,在、在我的肩膀上——」
寬厚的大掌,在她肩上輕拂,拍去她奔跑時,掉落在發間的碎葉,確定沒有讓她花容失色的小蟲,更沒有其他的異物。
「沒了。」
「真的嗎?」她眼睫輕顫,偷瞄著肩頭,確認不見「蟲」影,才敢抬起小臉,無限委屈的看著他。「鐵、鐵大俠,你剛剛去哪里了?」
大手滑落到她的腰上,那雙剔銳飛揚的劍眉,驀地一擰,眉宇之間浮現濃濃不悅。
「鐵索。」他冷聲說道。
滿意先是一愣,接著粉臉燙紅,羞得低下頭。
「我知道。」她用最小的聲音回答。
她當然知道他的名字啊!再怎麼說,她都已經嫁給他,成了他的妻子了,哪可能不知道丈夫的名字?
只是,他要听的,可不是這三個字。圈握在她腰上的大手,稍微緊了一緊,霸道的需索她的答案。
「鐵索。」他重復,聲音听起來比先前更不高興了。
「鐵……鐵……」她面紅耳赤,結結巴巴的開了口,頭一次喚出他的名字。「鐵索。」
黑眸深處,閃過一抹柔光,旋即又隱沒不見,藏進最深處。他牽握著她,轉身踏離林中小徑,邁步往前走去。
「那個,鐵大——呃,鐵索——」她不斷回頭,看著愈來愈遠的小徑,臉上滿是困惑。「我們要去哪里?路不是在那邊嗎?」
「前面坍了。」他言簡意賅,用另一手持著刀,撥開前方綠葉與枝干。「走這里。」
「喔。」她應了一聲,忍不住又問︰「你先前來過嗎?」
「沒有。」
唔,怪了,既然他不曾來過,為什麼對這兒的路還這麼的熟悉?他如今所挑的路,都比她先前走的,要平順好走得多,讓她輕松不少——
盈如秋水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
她突然省悟,先前鐵索的離去,其實是為了去探勘地形,特意為她找尋較好走的路。
注視著那高大的背影,她軟軟的小手一緊,握緊他的寬厚的大手,幾乎情願就這麼跟著他,一直走到天涯海角、一直走到天荒地老,一直走到他跟她都白發蒼蒼……
漆黑的樹林,像是突然變小了,她覺得只走了一會兒的時間,兩人就已經走出樹林,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一座數十丈高的山壁,橫亙在不遠的前方,色澤墨綠,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風。
山壁的下方,有著一潭泉水,明如鏡、碧如玉,兩旁有數株梅樹,樹影倒映在水中,細女敕的花瓣則是隨著微風緩緩飄落。滿溢的泉水,形成涓涓細流,往山下流瀉,花瓣也隨流而去。
眼前的景色美不勝收,讓滿意贊嘆不已。
她提起繡裙的裙擺,在泉邊盈盈蹲下,小手探進水潭,捧起一泓清泉,低下頭小心啜飲。
芳龍泉果真名不虛傳,僅僅是捧水生飲,入口時也甘甜如露,帶著一絲的柔綿、醇和。這樣的好水,要是真釀成了酒,真難想像會是什麼罕世珍釀。
「你來喝喝看,這真的是上好的釀酒佳泉。」她開心極了,捧著未飲盡的泉水轉身,急著要跟他分享。
幽暗的黑眸,默默望著她,眸中似有無盡深意。
她臉兒一紅,發現自己這麼做,似乎不太妥當,急忙想縮手,但是鐵索卻已經蹲下,俯首從她的手中,飲著剩下的半捧水。
溫熱的鼻息,吹拂過她的指尖,跟冰冷的泉水,形成了強烈對比。
她雙手輕顫,再也捧不住泉水,涓涓清流從指縫間,一點一滴的泄漏殆盡,而他卻仍舊沒有抬頭,反倒以熱燙的唇舌,舌忝吻著她的指。
「啊——」她嬌聲輕呼,紅著臉抽手,急忙想躲開。
鐵索卻一把抓住她,強健的雙手,將她圈困在他的胸懷中,如同先前每一次般熱切而霸道,吻住她的柔唇。
她又羞又窘,卻又在他的吻下,覺得一陣暈然。她的身子,已經熟悉了他的熱吻、他的撫觸,縱然心里覺得害羞,卻又忍不住以他這幾日幾夜之間,教導過的方式,生澀的回吻他。
情況逐漸失控,當涼冷的空氣,襲上頸間的肌膚時,她才猛然發現,自個兒已經躺在草地上,連扣子也被他咬開數顆。
「啊啊,等、等一下——不行——」她掙扎著,小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水蜜桃。「啊,鐵、鐵大俠——現在還是白天哪——」銀鼠暖襖的扣子,全被他咬開了,露出里頭的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