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個男人,在男女經驗上遠勝于她,說不定知道用什麼邪惡的手法,即使把她綁住,也能對她——
結果,除了抱著她,把她困在懷里之外,嚴燿玉什麼也沒做。
一整個晚上,她就躺在他懷里,氣怒的瞪著這不要臉的男人,想著要如何將他千刀萬剮,或是如何將他處以極刑。所有最殘酷的刑罰,整夜在她腦海中亂轉,她氣怒的想到三更半夜,在幻想中已經把他殺死了千百次。
金金不記得,自個兒是何時睡著的,像是她才想得累,稍微閉上眼楮一會兒,窗外天色就已經大亮了。
那個綁架她的卑鄙男人,早已醒來,正坐在她身旁,俯首望著她,薄唇半勾,神情溫柔,昨日的霸道之氣早就斂得一干二淨。
金金瞪著他,立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替她松了綁。非但如此,他還月兌去她的嫁裳,以及僅剩的一只繡鞋,如今她身上只剩貼身綢衣和兜兒——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動了!
「醒了嗎?」嚴燿玉微笑,粗糙的指尖卷著她微亂的發。
金金抓起紅綢鴛鴦枕,想也不想的朝那張俊臉扔過去,大聲怒罵。「嚴、燿、玉,你這殺千刀的王八蛋!」
他微微側身,輕易閃過迎面飛來的鴛鴦枕。
「昨日扔的是繡鞋,今日丟的是枕頭,金兒,接下來你還想丟什麼?你貼身的兜兒嗎?」
眼看攻擊被閃過,金金再接再厲,抓起另一只鴛鴦枕。
「不要臉的家伙!你竟然敢在京城里頭逼婚,你眼里難道沒有王法嗎?」又一個鴛鴦枕凌空飛出喜床。
「金兒,若是不逼婚,你就要嫁別人了。我早就說過,你只能是我的妻子,為了娶你為妻,我絕對可以不擇手段。」他大掌一張,接住鴛鴦枕,往床邊一擱,免得這精致的枕頭再度淪為她的武器。「至于王法,昨夜皇上還特地派人,送來恭賀你我新婚的大禮。我想,這樁親事,他不但不反對,甚至還贊同得很。」
嚴錢兩府,都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富貴商家,兩府聯姻可是件大事,皇上自然也格外重視。當嚴燿玉入宮面聖,請求在玄武大道上插旗時,皇上就已經開始準備賀禮了。
金金杏眼圓瞪,惱火的伸出小手,用力推開那礙眼的胸膛。
「他不反對,我反對啊!」她急呼呼的下床,想拿桌上的花瓶謀殺親夫,哪里曉得才一落地,腳踝處就傳來一陣尖銳的疼。
冷汗立刻冒出額頭,她咬著紅唇,整個身子軟倒,立刻猜出,是昨日被他氣得只穿著一只繡鞋,奔下樓台時扭著的傷。
還沒跌在地上,嚴燿玉已經探手扶住她,沒讓她摔疼。
「怎麼了?」
「放開,你別踫我!」她絲毫不領情,伸手又推又打,「放手,放開我!」
這小女人連站都站不住了,還拒絕他的扶助,看來昨日的逼婚,的確是讓她氣壞了。
嚴燿玉不閃不避,任由她揮手亂打,逕自把她抱回床上檢視傷處。
「你在做什麼?不許掀我裙子——啊,你別掀——」
金金羞窘得臉兒發燙,眼睜睜看著他罔顧自個兒的警告,逕自拉高她貼身綢衣的裙擺,察看她的腿兒。
修長的雙腿還是誘人,只是原本細致的左腳腳踝,如今變得又紅又腫。
他擰起濃眉,雙手包覆那紅腫的傷處。
「這傷是怎麼回事?」
金金瞪了他一眼。「你還敢問?!要不是你——噢,好痛!你別踫那——啊——」傷處傳來刀割似的刺痛,她全身一縮,咬著下唇忍痛,眼里淚花亂轉。
「別亂動,小心又踫疼了。」
「用下著你這時才來假惺惺,要不是你,我哪會受這傷?」她頻頻吸氣,埋怨的瞪著他,要不是腿兒實在太痛,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哼,這會兒又會憐香惜玉了?昨日他在眾人面前,抓起她就扛在肩上,不但拿紅綢帶綁了她,甚至還打了她,那時怎麼不見他關心她會不會疼?
嚴燿玉半眯著眼,端詳著她的腳傷,神情有些復雜,一種幾乎像是自責的表情,閃過他的眼中。
自責?這個男人懂得自責?
她一定是看錯了吧?
金金咬著紅唇,覷著他那張俊容,懷疑自個兒是疼昏頭,才會一時眼花。
半晌之後,他拉下綢衣的裙擺,對著門外揚聲喊道︰「進來。」
語聲未落,大門就砰的一聲被甲乙丙丁撞開,四姊妹手里捧著水盆與絹帕,還有簇新的衣裙,準備替新上任的少夫人更衣梳洗。
她們不敢貪睡,一大早就精神抖擻的等在外頭,急著為金金服務。
嚴燿玉起身下床,離開床榻前,還在她的粉頰上,親昵的輕捏了一下。
「梳洗後記得用早膳,別餓著了。我去找大夫來,奸替你瞧腳傷。」她張口想咬他,卻沒咬著,那惱怒的模樣,惹得他勾唇一笑。「乖乖待在這兒別亂跑,你要是敢逃走,我就當著所有人面前,再把你扛回來。我想,你不會想讓全城的人再看一次好戲吧?」
正在腦子里籌劃逃亡路線的金金,沒想到心里的主意,竟被他這麼一語道破,粉臉頓時一僵。
該死,這個男人的狡詐與精明遠勝于她,她心里在打啥主意,全被他猜得一清二楚,這麼一來,她哪里還有機會翻出他的手掌心?
挫敗與憤怒,讓她發出一聲怒喘,忍不住抓起甲兒剛遞上來的絹帕,再度攻擊已經走到門前的嚴燿玉。
他挑起濃眉,接住罷擰吧的溫熱絹帕,對著她微微一笑。「多謝娘子盛情,為夫的等會兒再梳洗就行了,這條絹帕還是留給你用吧!」
他低頭再避開飛來的梳子,把絹帕擱在桌上,這才從容離去。
大夫在半個時辰之內就趕到,捧著藥箱踏進新房,先向在花廳里的嚴燿玉行禮,兩人談了幾句,才一起走進臥房。
喜床邊的兩簾紅紗,被解下一簾,透過日光看去,紅紗後頭的人兒更是清麗動人。
不良于行的金金,正坐在床邊,她全身衣衫整齊,只有受傷的左腳果著,擱在床邊的一張小織錦凳子上,玉足與紅腫的傷處形成強烈對比。
大夫恭敬的上前,仔細端詳她的腳傷,態度十分謹慎。半晌後,看診完畢,便起身退到花廳里。
「嚴公子,錢姑娘她——呃,不——」他匆匆改了口。「尊夫人只是血瘀傷處,一時間紅腫發疼,並未傷及筋骨,沒什麼大礙。我留下一些膏藥,早晚按摩傷處,化去瘀血後再抹上,幾口後就能痊愈了。」他打開藥箱,拿出一個碧綠色的小瓷瓶。
唉,不過是扭了腳踝,這類小病小痛,哪里需要他這個名醫出診?只是嚴府畢竟是富貴人家,實在下好得罪,再加上嚴燿玉派人來催得十萬火急,像是舍不得剛娶回來——呃,不,該說是綁回來的新娘多疼上一會兒,看在這份疼惜嬌妻的心意上,他這個名醫,才會勉為其難的過府出診。
「多謝大夫。」嚴燿玉點頭,轉頭朝角落的甲乙丙丁示意。「備車送大夫回去,記得奉上診金跟謝禮。」
「是。」四姊妹齊聲道,簇擁著大夫往外走,還順便把門兒也關上。
屋子里安安靜靜的,沒什麼聲音,角落里燃了一盆火,把屋內烘得十分暖和,也把滿屋的紅色喜字照得分外燿眼。
嚴燿玉拿著小瓷瓶,走進臥房,撩開喜床邊的紅紗。
她正卷下裙擺,小心翼翼的收回腿兒,一面還側頭看著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