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慘叫的聲音,從二樓一路響至一樓,以一聲悶悶的重摔做結。
小夕趴在地板上申吟,在渾身疼痛的狀態下,還能察覺兒涼颼颼的。她忍著劇痛,迅速伸手,把上翻的毛巾拉回原位,警覺的瞄向角落。
「你還好吧?」戰不屈的聲音從幾公尺外傳來,隱約帶著些許笑意。
「沒、沒事--」她疼得想哭,卻還要逞強,佯裝沒事。「你坐著不要動,不要過來喔!」
呼,關燈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不然要是被他瞧見這個狼狽模樣,她肯定要羞死了。
小夕咬著牙、忍著痛,自立自強的撐起身子,先趴在地上到處亂模,把散落一地的內衣、內褲收好,才慢吞吞的爬起來,一跛一跛的走進浴室,按亮燈光,用顫抖的手關上霧面玻璃門。
只是,過沒一會兒,燈光再度熄滅,玻璃門再度被拉開。
「呃,請問,未開瓶的沐浴乳放在哪里?」她對著仍是黑漆漆的客廳發問。
黑暗中,傳來低沈而沙啞的聲音。
「洗衣籃左下方的櫃子里。」
「好。」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小夕在櫃子里模啊模,靠著雙手的觸感,模到一瓶「彷佛是」沐浴乳的東西。
「那,吹風機又在哪里?」她又問,打算一次全把東西拿齊了。
「在電視旁的玻璃櫃里。」
唔,那就是在客廳里嘍?
小夕在黑暗中咬著唇,陷入掙扎。
「我可以拿給你。」戰不屈像是看出了她的遲疑,主動開口,想要伸出援手。
「不用了,我去拿就行了,你就坐在那里不要動,絕對絕對不要動!」她匆忙拒絕,怕他真要起身代勞,連忙硬著頭皮模出去,靠著腦袋里的記憶,先搜尋電視機的位置。
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模到了電視,她呼了一口氣,又開始尋找玻璃櫃的把手。
只是這回卻沒那麼順利,她找了半晌,雙手還是在平滑的玻璃上溜來溜去,根本找不到把手。
那低沈沙啞的男性嗓音,從她身後傳來,好心的給予提示,替她解除困境。
「左手再往左邊伸個十五公分。」
「啊,謝謝。」她本能的說道,照他的話模去,果然模到玻璃櫃的把手--
等等!
小夕瞬間全身僵硬,像是一桶冷水兜頭澆了下來,讓她全身上下徹底涼透透。不對啊,他為啥知道她模到哪兒,還知道提醒她手該往哪邊挪去?
「你看得見?」她很緩慢、很緩慢的發問,大毛巾下赤果的腿兒開始劇烈顫抖。
「是的。」
黑暗對他來說是無阻礙的,他的雙眸銳利無比,能透視一切黑暗。
「那麼,你都看見了。」她不抱希望的問。
「是的。」
她申吟一聲,羞恥到全身發熱,所有雞皮疙瘩自動起立,心里更是亂糟糟的,不知是該怒叱他的寡廉鮮恥,還是贊美他的誠實。
嗚嗚,早知道就穿好衣服再下樓了,一時的偷懶,竟讓她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你為什麼不閉上眼楮?」她虛弱的問,悲傷得好想放聲大哭。
「因為我想看。」戰不屈回答得理所當然,嗓音突然降了幾個音階,低沉得讓人發抖。「你的身子很美。」
黑暗成了親昵的網,那句太過露骨的贊美,像是貼在她耳邊說的。她羞紅了臉,全身竄過一陣顫抖,幾乎能想像他說出這句話時,那雙眼楮是如何的閃亮。
黑暗似乎讓他變得不大一樣,疏離的冷漠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讓她無處可逃的溫柔口吻。她較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情緒,感受到他變得較像是個人,一個正在欣賞美女身子的男人
一個對她來說太過危險的男人!
「這不是我第一次瞧見你的身子,先前你洗澡時發現有蟑螂,還尖叫著要我去幫你解決。」他慢條斯理的說道,口吻里听不出半點罪惡感。「我婉拒過,但是你很堅持。」
小夕抱著小腦袋,蹲在地上申吟。
縱然在日本住了那麼久,對也不那麼害羞,但是讓男人瞧見,跟被女人瞧見可是兩碼子事啊!
先前她以為李姊是個女人,大伙兒「配備」都一樣,只是尺寸有別,沒啥好害羞的,加上可怕的蟑螂就在眼前亂爬,她當然急著找救兵啊!沒想到就在全身沾著泡沫,縮在角落發抖時,清白的身子早已被他看了個精光。
一想到那雙深幽的瞳眸,曾經仔細的審視過她的身子,她就羞得想就地挖個大洞跳進去,再用土埋起來,一輩子都不要再面對他。
嗚嗚,老天爺為什麼對她這麼不公平呢?為啥老哥雇來的管家是個美嬌娘,她的就偏偏是個大男人?
「喔,不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我肯定會被逼瘋的。」她趴在地上喃喃自語,半晌後才抬起頭來,一臉堅決的瞪著眼前的黑暗。「你必須走。」她大聲宣布。
「恕難從命。」
「我可以給你遣散費。」她爬起身來,急切的保證,一心要把他轟出門去。
「我的任務是必須保護你直到拍賣結束。所以,在拍賣會結束之前,我必須寸步不離的守著你。」
寸步不離?
她快崩潰了!
「不!讓我去見你的老板,我直接去跟他講清楚!」她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戰不屈,你听清楚,我拒絕再跟你共處一室,再這麼下去我會--」
他開口,打斷她慷慨激昂的言語。
「小夕。」
「做什麼?」
深幽的黑眸里,頭一次浮現笑意,薄唇開啟,用最溫柔、最低沉的口吻提醒。
「你的毛巾掉了。」
她全身顫抖,勉強伸手一模,才發現剛剛起身時,大毛巾就已經松月兌,如今她全身光溜溜的,不著片縷--
「喔,該死!」小夕放聲尖叫,連毛巾都不敢撿,以火燒的速度沖向浴室,砰的一聲關起玻璃門,接著就跳進浴白里,沈浸在熱水里,咕嚕嚕的吐出肺部里所有的空氣。
嗚嗚,她好想好想把自己淹死--
發現自個兒力量薄弱,絕對無法把這個厚臉皮的男人攆出門後,小夕決定去求救。
她在床上輾轉難眠,滾了一整夜。等到東方天際泛出魚肚白,她立刻拖著帆布背包沖出去,一路奔向「長平」社區里唯一的餐點供應處。
這是一間窗明幾淨的咖啡館,大片的落地窗汲取日光,中西合璧的裝潢簡單而不失現代感,明顯的是出于名家手筆。才早上七點不到,店內座位就全數客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約有十多人。
還沒等到那扇慢得要命的自動門完全打開,小夕就迫不及待的擠進去,無奈開啟的縫太小,她的人是進去了,大背包卻仍卡在外頭。
一個俊秀的少年最先發現她,先看看她,再看看她斜背在身後的大背包,才慢吞吞的開口。
「看來,你不是來吃飯的嘍?」
小夕哭喪著臉,急著告狀。
「阿政,你一定要幫幫忙,我那個管家,他--」她瞧見眾人桌上的豐盛早餐,驀地住了口。只見室內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可口的佳肴,人人全都一臉幸福,愉快的享用早餐。
不對啊,阿政的廚藝爛到極點,先前的餐點,都由她嫂子負責,但是這會兒嫂子還沒回國,大伙兒哪來的早餐可以吃?
她正在狐疑的時候,廚房里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赫然是她那太過盡責的管家。她目瞪口呆,嚇得下巴都要掉了,伸出的食指抖啊抖,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你你你--你在這里做什麼?」
「做早餐。」他若無其事的說道,熟練的挾出面包,分送給店內的人們,一面還望向她,關心的問了一句︰「你想吃西式的早餐,還是中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