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喝口茶,別氣、別氣——」
「我說了不嫁,他卻完全不理睬。」她咬著唇,想到自個兒的婚事,竟是與一樁交易共同談下的,心里就難受極了。
珠珠正在心亂如麻時,外頭響起一聲幾不可聞的悶哼,嚴耀玉耳靈,右眉一挑,也沒回頭,只是抬起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溫聲安慰。
「乖,別哭別哭,哭腫了眼,就不漂亮了。」
窗外,又是一聲抽氣響起。
嚴耀玉笑意加深,幾乎能想像,屋外那兩個人的臉色。
珠珠哽咽,淚水直滾。「我是人,不是貨品,既然要娶我,就該要問我,他為什麼只跟大姊討論?既然如此,他何不娶大姊算了?」
「因為我要的不是她。」
再也听不下去,海東青一撩衣袍,臉色難看的跨進門檻,銳利的綠眸,冷瞪著嚴耀玉擱在珠珠肩上的那只手。
「把你的手從她身上挪開。」
他嘴角一勾,識相的移開了手。
珠珠一僵,用最快的速度擦去臉上的淚痕,吸吸鼻子,這才抬起頭,不甘示弱的瞪著他。「你來這里做什麼?」
「把你帶回去。」錢金金邊說邊走了進來,俏臉罩著寒霜,皮笑肉不笑的瞪著嚴耀玉,有禮的福身,嘴里的問話卻帶了刺。「嚴公子,你把我妹子拐回來,是打著什麼主意?」
「只是善盡敦親睦鄰的職責。」嚴耀玉一臉氣定神閑。
金金從他身邊走過,習慣性的往廳堂主位一坐,秀眉一挑。「敦親睦鄰?我听到的可不是這個樣子。」才坐穩,手一伸,嚴家僕人就訓練有素的將熱茶送了上來。
嚴耀玉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那你听到的是怎樣?」
還沒回答,海東青已經發飄吼了起來。
「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在錢府里,听見她要嫁嚴耀玉,他心中就一陣刺痛。匆忙趕來,親眼見到兩人神態親昵,他更是氣憤得想殺人。
「誰是你的女人啊?!」珠珠氣得跳了起來,想也沒想的伸手,勾住身旁的嚴耀玉,仰頭大聲宣布。「就算要嫁,我也是嫁嚴大哥,鬼才嫁你!哼!」
「我不準!」金金氣得一拍桌案,皓腕上價值千金的玉鐲,當場斷成兩截。
就沖著這句「不準」,嚴公子一挑眉,溫文一笑,拍拍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爽快的回答︰「好,我娶你。」
海東青眼角抽搐,冷聲開口︰「她可能已經有了我的骨肉。」
所有人倒抽口氣,全听出弦外之音,詫異的視線立刻往珠珠看去。
他居然敢說出來!
「海、東、青!」她又羞又氣,氣急敗壞的抽起長鞭,狠狠往他身上揮去。
豈料,海東青不動如山,閃都沒閃,長鞭重重打在他身上,鞭碎了衣袍,在他胸膛上劃出一道鞭傷。他站在原地看她,眼中有著壓抑住的情緒。
「你——」珠珠臉一白,另一鞭再打不下去,豆大的淚珠聚集掉落,好像她才是被打疼的那個人。
嚴耀玉心平氣和,語帶微笑的補上一句︰「珠兒,即使真如海兄所說的,我也不介意。」?這個昵稱,讓所有人都變了臉。
「我介意!」
海東青發出一聲低咆,火冒三丈的出手相向,嚴耀玉當然不可能站著挨打,兩人頓時打了起來,一時之間大廳內充斥著呼呼掌風。
「全都給我住手!」隨著這聲尖叫而來的,是數聲巨大的瓷器碎裂聲。
只見向來優雅冷靜、從容鎮定的錢金金,這會兒竟失去理智,氣憤得雙頰嫣紅,抓起一旁櫃上的古董猛摔。一個負責擦拭古董的僕人雙眼一翻,瞬間昏了過去。
她又抓起一只上好白玉青龍盤,朝嚴耀玉扔去。
他要娶她的妹妹?!他居然要娶她的妹妹?!她全身顫抖,完全無法接受他當她的妹婿!誰都可以,就是嚴耀玉不行!
「你!」錢金金伸出縴指,指著嚴耀玉,只差兩寸就要戳上他的俊臉。「給我滾出去!」
嚴耀玉挑眉,開口提醒︰「錢姑娘,這兒可是嚴府。」
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金金眼一眯,深吸一口氣,收回食指,緊握成拳頭,火大的深吸一口氣。
「好,我走!」說完,她提著絲裙,穿過廳堂,往大門走去。臨到門邊,又覺得不甘,猛然轉過頭來,伸手指著他。「你,想來提親,門兒都沒有!」她頓了一下,喘了幾口氣。「不對,是連窗子都沒有!」說完,她一甩頭,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穿門過院,出了嚴府。
嚴耀玉輕笑出聲,目送那嬌小的背影離去。之後,他突然想起,大廳里還有其他人,這才轉身回頭看向珠珠。
沒想到,海東青逮到機會,早已將她扛上了肩,只扔下一個冰冷憤怒的眼神,也走出大廳,揚長而去。
※※※
嚴府外頭,錢金金高效率的車隊旋風般的離去,一群收到旭日公子的特急快報,跑來看戲的小老百姓卻不肯離開,將門前大街擠得水泄不通。
一見三姑娘被扛了出來,眾人不禁一陣嘩然,跟著就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放我下來,你這個胡蠻、惡霸!海東主——放我下來——」珠珠一路掙扎,又吼又叫又罵,可無論她怎麼威脅咆哮,他都裝作沒听到,逕自往自家剛蓋好的商行走去,她的不滿叫囂,只是引來更多看戲的人潮。
穿過幾條大街,兩人身後跟了愈來愈多的人,等他們到了商行,人潮早已經塞滿了整條大街。
商行里的人听見騷動,又見海東青扛著珠珠進門,全都一臉愕然。
眼看門前擠了一堆人,甚至還有人爬上牆,被後方人潮擠得跌進來,楊嘯把握宣傳機會,將大半的人請進院子。
「各位貴客請進、請進,我們商行三日後即將開張,歡迎各位闔家光臨。」他拿出剛印好的帖子,開始發了起來。
門廳里頭,珠珠終於如願被放下來,只不過,不是放在地上,而是放在圓桌上。她掙扎著要下地,海東青卻不準,兩手架在圓桌上,將她限制在身前。
「你到底想怎樣?」她質問,被他因得萬分惱怒。
他怒目回瞪。「你說呢?」
她閉上嘴,咬緊紅唇,雖然知道他亟欲得到答案,但是心中那股怒火燒啊燒,就是不肯讓他如願。
「我不會嫁給你的!」
「你只能嫁給我。」他眼角抽搐,咬牙宣告。
「我才不嫁你,我要嫁給嚴大哥。」她抬起小腦袋,挑釁的看著他。
「除非我死了!」他低咆出聲,全身緊繃,雙掌一握,堅硬的橡木圓桌邊緣應聲碎裂,胸膛上的鞭傷滲出血來。
「你在做什麼?!」一陣慌亂襲上心頭,沖動的拉開他的衣衫,急著要察看傷口。
直到她拉開染血的衣袍,看見那胸膛和月復肌,才赫然驚覺,自己正在光天化日下,當著一堆人的面剝他的衣裳。
不過,仔細想想,自個兒的名聲,早已被他破壞殆盡,如今還有什麼顏面可言?剝不剝他衣裳,對她的名聲沒有影響,只是替京城民眾,再添一個熱門話題罷了。
「你為什麼不閃開?」她咬咬唇,垂下眼簾,忍不住伸手,擦去滲出的血跡。
海東青沒有回答。
她等不到答案,有些氣惱,猛然抬頭,卻看見他綠眸中的激情,不覺心頭一頭、粉臉一紅,又低下頭來。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早在昨夜之前,眼前這個男人,其實早已奪得她的所有心神。
他狂傲、她驕蠻,都是激烈如火,打從初見面,彼此就有火光流竄。這一生除了對方,絕不會再有能夠匹敵的伴侶。只是,如此理所當然的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她又覺得千般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