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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漢記(上) 第2頁

作者︰典心

再說,她可不打算反悔。

「我還是不贊成。」喜姨搖頭,表情冰冷。

「您始終表達得很清楚。」舞衣小聲說道,把小臉埋在帳冊里。幾位阿姨里,喜姨反對得最激烈。

「好了,讓舞衣自個兒作決定。」雪姨說道,口吻不慍不火,拿著朱砂筆,在書冊上評批做注。

「你太寵她了。」

雪姨微笑,看了舞衣一眼,模樣慈藹溫和。

這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又聰明伶俐、善良可人,哪個人能不寵愛?

徐香傾身倒茶,噤聲不語,沒有加入爭執。女大當嫁,她倒是很高興,舞衣即將成婚。順利的話,說不定明年的這時候,宅里已添了個胖女圭女圭。她可以看在女圭女圭的分上,接納陌生的姑爺。

「啊,我該早些教教你,周公之禮是怎麼一回事,省得你新婚夜被嚇著。」徐香拿起絹布,擦拭桌面,盯著舞衣直瞧。

舞衣咬著紅唇,粉頰又燙又熱,浮上兩朵紅霞。

「還不需要吧!」她把頭垂得更低,雪女敕的肌膚,險些要印上帳冊的墨印子。

「她早知道了。」雪姨翻開書頁,氣定神閑地說道。

嘩啦嘩啦,幾只上好青瓷杯,全跌在地上,香茗灑了一地。

「知道了?!」喜姨詫異極了。

這閨房之事,未出嫁的姑娘怎麼會知道?雖說舞衣的教養不比一般姑娘,但男女之事,她們可不曾教過她啊!

「藏書樓里的禁書少了幾本。」

舞衣硬著頭皮必須開口,卻沒有抬頭,粉頰正式貼上帳冊。

「唔,未必是我拿的。」她含糊地說道。

「那我又怎會從你書房里找到一本《閨艷聲嬌》?莫非是哪個丫鬟誣賴你,才把書擱在書房?」雪姨挑起柳眉。

徐香皺起眉頭。「要找丫鬟們來問問嗎?」

「不,不用了。」舞衣連忙抬頭,雙手亂搖,臉兒嫣紅。這種羞人事兒,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不需要找丫鬟們來對質。

「認罪了?」雪姨問。

「認了。」她嘆氣,敵不過雪姨的逼供。

喜姨的眉頭沒有松開。

「你都躲在書房里看那些禁書?」

「她還懂得夾在《孫子兵法》里,藏得格外仔細。」雪姨說得鉅細靡遺。

數道目光落在舞衣身上,她先是如坐針氈,接著反倒心生不服。

「男人能看,為什麼我不能?」她抬高下顎。

說她淨躲在房里看這些禁書,也言過其實了些,她只是閑來無事,又好奇心作祟,偶爾才翻看個幾頁。話說回來,書里的那些詞兒,也實在太──太──

艷麗的紅雲,再度襲上粉頰,想起書里的字句,她偷偷喘了一口氣兒。

「但,你是未出嫁的姑娘啊!」黃花大閨女偷看禁書?這簡直是駭人听聞,要是被多事者知道,肯定又要大嚼舌根。

「未成親的男人,不也常捧著那些禁書偷瞧?」舞衣壓下心中的淡淡羞赧,端起茶杯輕哼一聲,慢條斯理地啜著茶。

門外再度傳來腳步聲,這次慌亂而急促,迅速逼近。

「小姐、小姐!」兩名貼身丫鬟,春步、秋意一前一後地奔進大堂,氣喘吁吁,神色驚慌。「來了來了來了。」兩人迭聲喊道。

舞衣拋下面面相覷的阿姨們,迎向門口,清澈如秋水的眼兒閃閃發亮。

「他來了?」她急忙問道。

來了嗎?楚狂終於來了?

春步喘息著,上氣不接下氣,連著喘了幾次,卻還說不出半句。

秋意倒先順過氣,搶著開口。

「不不不,小姐,上門的不是咱們未來的城主,而是盜匪!」

楚狂還沒出現,一群盜匪倒是搶先趕到。

浣紗城內警鐘大作,安逸氣氛一掃而空,全城備戰。

舞衣提起繡裙,奔出方府。她一馬當先,把兩個丫鬟拋在腦後,迅速得像頭靈巧的鹿兒。

「警戒,鳴鑼!」她嬌喝,奔上城牆,站在牆圍上遠眺,高處風急,狂風吹得她的衣裙獵獵作響。

「小姐,匪徒在城北三里外,城門已經盡速關上了。」站哨者通報道,神色凝重。

舞衣點頭,看著城北方向。那兒兵馬奔騰,揚起陣陣黃沙。

天下人都知道浣紗城富庶,在盜匪眼中,這座城等於是只肥羊,一有機會就舉兵來犯。

可惡!她心心念念的人沒出現,卻來了群礙眼的土匪,這些不識相的家伙,是想壞了她的好心情嗎?

「是哪里的盜匪?」舞衣問道,眯眼看著那些肆無忌憚、逐漸逼近的盜匪。

「看那打扮,不是山狼。」一個城民說道,手上握著刀,準備應戰。城內的居民們,都已學會自保。

她點頭。「今年雨水足,收成也好,是個豐年,山狼不會蠢動,再說,也沒听到響箭。」

站哨者又眺望,轉頭通報細節。「小姐,是外地來的,幾匹馬的背上,還蓋著軍旗。」

「大概是從北方來的殘兵流民,听見方肆的死訊,城里只剩女人,以為有機可乘。」狂風肆卷,舞衣的長發在風中飛揚,美得讓人屏息。

「朝廷也真是的,怎麼能放任這些殘兵流竄?」春步跟秋意,這會兒才奔上城牆,喘著氣說道。

牆圍上風大,她們必須抱在一塊兒,才能勉強站好。而舞衣小姐竟然站在最高處,從容鎮定,縴細的身子在狂風中,沒有絲毫動搖。

「別議論朝政。」舞衣皺起彎彎的眉,警告地說道。

歷時三年的大戰結束,蠻族鎩羽而歸,士兵們有的回歸故里,有的卻變成盜匪,在南北四處流竄,成了令人頭疼的大問題。

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凶殘血腥,殺人不眨眼,城內的尋常百姓只怕不是對手。

「點上烽火。」她喊道。

「是!」有人領命,將火把投進枯苣中,火焰迅速壯大,即使在白晝也格外顯眼。城東三里外的烽火台立刻回應,也點起烽火,向外傳遞消息。

「小姐,附近的城主瞧見烽火,自然會派兵來救。」春步說道,想讓小姐安心些。但雖然嘴上如此說,看見那些一臉橫肉的盜匪,她還是嚇得手腳發軟。

舞衣仍是眉頭深鎖,沒有收回視線。

「最近的錦繡城離這里有五十里,援兵趕到前的這段時間,才是最危險的。」盜匪太過凶狠,城內縱然有護衛隊,卻也只是稍有訓練的尋常百姓,她不能讓城民白白送死。「召弓箭手上城牆,把城內的箭都運來。援兵趕到前,不能讓半個盜匪入城。」她要把這些盜匪們,全射成刺蝟。

男人們奔走喊叫,城內的人們立刻動員,搬來成捆的箭,往城牆上堆放。

「小姐,請回府里去。」站哨者喊道,不願讓她暴露在危險下。

「不,方肆死了,該由我出面,陪著你們守城。」舞衣拒絕,拿起一把弓,跟著眾人就定位,拉弓瞄準。

明知勝算不大,她也要拚上一拚。她方舞衣,可絕不會任盜匪魚肉。

「沒有道理讓女人出面,跟男人一塊兒迎敵守城的。」不是懷疑小姐的能力,男人們是擔心她的安危,小姐在城民心中,可是一等一的重要。

「浣紗城的女人可以。」舞衣從容回話,不肯離開,瞄準著盜匪。

有人還想再勸退,城下卻傳來吵雜聲,兵馬雜亂,呼聲震天,盜匪們已經來到城門前,數百兵馬聚在城下,黑鴉鴉的一片。

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騎著一匹黃馬,舉刀來到城門前,仰頭對著城上的人們冷笑,似乎是盜匪的首領。

「想要活命,就把城門打開。你們要是識相,我們搶了錢就走,要是等我們自個兒攻進去,就別怪爺們大開殺戒。」他詫異地挑眉,很驚訝會看見數百張蓄勢待發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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