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只是今晚情況特別,小馬甲勒得太緊,她大概跑沒兩步,就會缺氧昏倒。
左腳、右腳、左腳、右腳,快到了、快到了——
煦煦以中風烏龜的爬行速度前進,踏出一步又一步,持續逼近食物。她沒有察覺,自個兒的一舉一動,都吸引眾人的注意。
她的模樣專注,姿態優雅曼妙,美麗的臉蛋看來冷若冰霜、艷若桃李。女人們嫉妒她的美麗,男人則痴迷得很,全看傻了眼。
煦煦來到食物前,左手拿盤子,右手拿叉子,雙眼閃閃發亮。
她無比慎重的舉起叉子,用最虔誠的動作,叉起一塊羊小排放入嘴里,感動地咀嚼——
呃?!
清澈的眼兒突然睜開,感動瞬間消失,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羊小排,右手的叉子立刻往下一道菜攻擊。
靶動不見了,大眼里充滿恐懼,煦煦的手甚至有些顫抖,叉子迅速地掃過眼前的各類食物。
一道一道的菜,她都嘗過,菜肴一入口,腦中立刻呈現空白,雙眼也變得呆滯。她平均在每道菜前,呆滯三秒鐘。
哇,這簡直是、簡直是、簡直是——
難吃得無法形容啊!
味蕾遭受重大打擊,加上缺氧,讓她眼前金星亂飛,差點要昏過去。
不會吧?不是听說主廚揚名國際,是業主重金禮聘,對方才肯點頭,答應前來駐店。花了大把銀兩,菜色卻可怕得讓人想抱頭痛哭,那些錢是砸到哪里去了?
煦煦因震驚而呆滯,心中卻又猛地一凜。
她皺起眉頭,像小刺蝟似的,知覺全開,警戒地觀察四周。
那種感覺又來了,危險而尖銳,讓人戰栗,卻不是恐懼——
這次的感覺比先前更強烈,藏身在暗處的視線,似乎已經到了她的身邊,在極近的距離內注視她。她的肌膚酥癢,因為那灼熱的注視而顫抖。
「抱歉,請讓讓。」又嬌又脆的聲音響起。
煦煦嚇了一跳,跳離原地半公尺遠。動作太激烈,一口氣提不上來,她眼前浮現紅霧,雙腳瞬間一軟,差點跪趴在地上。
「你沒事吧?」嬌脆的聲音里滿是擔憂。
「沒事。」煦煦搖頭,等著暈眩的感覺過去,才艱難地爬起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眼前的食物已經消失不見。一個漂亮嬌小的白衣女人,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著塑膠袋在打包。
「反正沒有人吃,擱著也是浪費。」那女人尷尬地笑著,雙手卻沒停,繼續打包。她的五官很美,大概二十多歲,卻有著少婦的婉約風韻,很是迷人。
「他們可能是來不及吃,或是不敢再吃。」煦煦據實以告,退開幾步,讓對方進行資源回收。
敝異的感覺揮之不去,她心里清楚,這白衣美女不是那雙銳利視線的主人。
「真的很難吃?」白衣美女打包的動作慢了下來,眨著清澈無辜的大眼,看來有幾分作賊心虛。
試探的問句,換來煦煦用力的點頭。
「呃。」白衣美女有些懊惱,手上動作卻沒停。「我以為大家都會忙著跳舞應酬,沒人來吃東西的。」沒人吃才好,她正好可以打包嘛!
煦煦的瞼垮下來。「我就是來吃東西的。」嗚嗚,太過分了,雖然她是溜進來的,但也不能罔顧她吃的權利啊!
白衣美女一臉同情,決心彌補,咚咚咚的跑進廚房,再咚咚咚的跑回來,氣喘吁吁的把一盤小點心端到煦煦面前。
「要不要嘗嘗甜點?」還沒到上甜點的時間,她就先端出來,想博取煦煦的認同。
「同一個廚師做的?」煦煦倒退三步,警戒地問。
「不是。」白衣美女搖頭,露出燦爛迷人的笑容,滿臉的期待。
礙於那張甜美的笑容,煦煦鼓起勇氣,用顫抖的叉子,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塊蛋糕,緩慢地放進嘴里——
她眼前一黑,筆直地往後倒下去。
第二章
還沒倒落地上,她腰間陡然一緊。
不知是哪個人,時間挑得剛好,恰巧英雄救美。熱燙的體溫、有力的雙臂,將她接個正著。
這種感覺,比先前的奇異戰栗更強烈,像被雷電穿透身體,所有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她在半昏半醒之間,還懷疑是被一個男人抱住,還是跌進一團火里。
朦朧間听見,焦急的口吻,從迷霧的另一頭傳來。
「小姐,你振作一點!」白衣美女急切地喊著。
煦煦沒辦法回答,用盡全身的力量,克制著當眾嘔吐的沖動。那口蛋糕還在折磨她的味蕾,對她來說,難吃的甜點比毒藥還可怕。
她想深呼吸,但是小馬甲勒得好緊,豐盈看似很有分量,卻半點不中用,沒多少空間能容納氧氣。加上會場里人潮洶涌,想呼吸到新鮮空氣,根本是緣木求魚。
沈穩的腳步聲接近,在白衣美女身邊停住。
「花穗,怎麼了?」男性聲音低沈好听,音調不卑不亢,一听就知道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
「這位小姐昏過去了,是衛先生接住她,才沒讓她摔著。」花穗一臉緊張,抓住丈夫的手臂猛搖,尋求幫助。
四周突然變得靜悄悄,雖然緊閉著眼楮,煦煦也能察覺,眾人的注意力全投過來,像探照燈似的,全落在她身上。
精確一點說,是落在她身旁這幾個人的身上。
噢喔,這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她溜進宴會,無意間踫上的,似乎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任何動作都能引來注目。
「怎麼辦?怎麼辦?我去找衣笙來替她瞧瞧好了?」花穗緊張極了,慌慌張張地把環保背袋塞給丈夫,拔腿就去找搬救兵。
冷天霽扯住妻子,不讓她溜開。
「別急。」
「怎麼能不急?人命關天啊!」花穗直跺腳。
「『豺狼』可以處理。」冷天霽淡淡地說道,跟同伴交換一個眼神。
「真的嗎?」花穗停下腳步,輕咬著唇,按壓下心中的罪惡感。煦煦因為吃了她端來的蛋糕,差點倒地不起,她心里難過極了。
煦煦感覺到,抱著她的那個男人,輕輕的點頭。就算沒有睜開眼楮,她也能感覺到,那人銳利的目光瞅著她,默默瞧著。
她能確定,就是這個家伙,從她踏進飯店起,就盯上她。別人是怎麼稱呼他的?
豺狼。
這個代號,讓煦煦打了個冷顫。
「這是什麼?」冷天霽打開環保背袋,拿出包裝妥當的塑膠袋,懷疑的目光在妻子臉上挪移。
「呃,食物。」花穗硬著頭皮回答,小腦袋垂到胸口,不敢看他。
「什麼食物?」
「嗯——焗烤花椰菜。」她只敢盯著裝得鼓鼓的塑膠袋瞧。
背袋的底部,是一包沈重而堅實、香味四溢的東西,被仔細地包上多層塑膠袋,還用膠膜封好,包裝得格外慎重。
「這個呢?」
「烤牛肉。」聲音好小。
「我記得,這個是今晚的主菜。」
「呃,我在廚房看到它,好像很好吃的樣子,而且夠我們吃好多天。」嗚嗚,她勤儉慣了,老是覺得那一大塊烤牛肉在哀求著,要她把它帶回家。
「它們應該在盤子里,而不是你的袋子里。」冷天霽緩慢地挑起濃眉。
花穗尷尬地笑著,眼兒左瞄瞄、右瞟瞟,不敢看他。
「我想,既然沒什麼人吃,不如就帶回家,當我們的存糧。」她實事求是地說道,盯著那袋食物瞧。
接下來的幾天,餐桌上會供應的,就是今晚打包回去的菜色。要是現在招供,老公會不會勒令她把「戰利品」全放回盤子里?」想到這里,她的心就在淌血。
低沈渾厚的聲音,在煦煦的腦袋上方響起,蓋過一旁夫妻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