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縱聲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流出眼角。
「你老婆真是一個驚喜啊!」他笑得肚子發疼不停喘氣。他倒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膽的女人,他無法決定是該說她臨危不亂,還是說她神經大條。
花穗瞪了神偷一眼,決定這個西方男人的禮貌有待加強。如果這人是她教的學生,她一定要懲罰他,讓他轉去李芳農的班級上課一個星期,包管他哭著奪門而出。
「我會保護你。」冷天霽低聲說道,熱燙的呼吸拂過她的耳邊。
熟悉的酥癢,從他呼吸噴觸的地方傳來,引發連續的顫抖。她咬著唇,粉頰上又浮現紅暈,只敢看他一眼,又迅速的移開視線,無法迎視那熱燙的注目。
噢,這里人好多呢!他怎麼能這樣看著她,像是他們正獨處,而她剛好又穿得很少很少……
羞紅的小臉撇開,縴腰挪動著想盡快逃離他的掌握,免得他當眾「激動」起來。瞧見其他幾人,正很努力想偽裝成路人,她更加尷尬。
視線轉啊轉,瞄見沙發旁,擺著一個眼熟的保溫瓶,花穗低叫一聲,伸手取來打開。瓶蓋旋開後,濃郁的中藥香氣飄散出來。
丙然沒錯,是她-天替他準備的那一瓶,看來這兒就是他每日「上班」的地方。
「你今天沒喝?」整瓶的藥湯還是滿滿的呢!
「有事,忘了。」他淡淡說道。
衣笙聞著藥香,緩慢挑起眉頭。「龜甲,補腎補血以養陰,鹿角補精氣以養陽,枸杞補肝腎、生精血、滋陰補陽;人參大補元氣,健脾益氣生津;兼而又有菟絲子與肉荏蓉……」
每念出一個藥名,花穗就抖了一下,等到衣笙把內容念完,她已經全身「皮皮抖」,藥湯灑得只剩半瓶。
糟糕啊,她想都沒想過,這人如此神奇,光聞味道就猜得出這里頭熬的是什麼,她沒膽子說的事如今全給揭穿了。
「這帖藥,該是用來補腎壯陽的。」衣笙下了結論。
補腎壯陽?!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全集中在冷天霽身上,問號與驚嘆號滿天飛,卻沒人敢吭一句。
真是人不可貌相,屠夫雖然斯文優雅但是身子挺健壯的啊,真沒想到竟然寡人有「疾」,莫非,屠夫是屬于耐看不耐「用」的男人?
那雙濃眉緩慢的揚了起來,銳利的視線回到花穗驚慌失措的小臉上。
「呃,你記得小叔嗎?他見過你一次,說你看來……沒什麼,呃、男性雄風……」她愈說愈小聲,小腦袋已經垂到胸前不敢看他的表情。被困在他懷里,她想逃都逃不掉。
「屠夫,你有這種毛病嗎?」神偷拍拍他的肩膀,眼角含著淚水上這淚水,不只是為屠夫流的更是為他自己流的。
只有幾個人知道,他也有這難以敢齒的毛病呢!
唉,屠夫也有這毛病,真是「吾道不孤」啊!想當初他可是最惡名昭彰的浪蕩子,哪里知道被上官媚惡意捉弄後,嚇走他的男性雄風就此難以危害世間女子。
因為那場驚嚇,他從旭日東升,變成一抹斜陽。
「他們說的屠夫是你沒錯吧?」她詢問,做著確認動作,存心轉移話題,希望大家的注意力盡快從藥湯上移開。
「是。」
「你殺過人?」花穗小聲的問,仰頭看著他,清澈的眼楮眨啊眨。
俊朗的五官僵硬,高大的身軀瞬間凍結,黑眸緊盯著她,閃過復雜的神色。他從沒想過花穗知悉他的職業,會有什麼反應。
他殺人無數,他雙手沾滿血腥,這都是事實無法否認。雖然那些人都極端該死,但仍抹滅不了他了斷生命的舉動。
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抗拒?會不會哭嚷著要跟他離婚?
「殺過。」冷天霽注視著她,僵硬的等待她的回應。
清澈的眼只是輕輕一眨,沒有驚惶恐懼。
就算知道他曾殺人,她也不怕他嗎?
花穗咬著唇,偏頭想了一會兒。「你殺的,都是壞人嗎?」她慎重的問道。
「是。」他點頭,身軀像繃緊的弦。
「喔,謝謝。」她低下頭,小臉湊在保溫瓶旁邊,仍是坐在他的懷里,沒有想逃離的征兆。
「不該殺的,他下不了手,但是該殺的,他絕對不手軟。」神偷在一旁,客觀的提出解釋。
花穗點頭,小臉快掉進藥湯里了。
「你不怕嗎?」半晌之後,他問出心中的疑問。
「怕什麼?」她終于抬頭,俏臉充滿困惑。
「怕我。」
「為什麼要怕你?」她的困惑更深。
「因為我殺人。」她的心里是用什麼眼光在看著他呢?
花穗仰頭盯著他,視線滑過俊朗的眉目。她放下保溫瓶,舉起雙手輕輕觸模,掌心柔滑軟女敕,而捧過保溫瓶的手溫溫熱熱的,讓人心也跟著柔軟。
她柔女敕的紅唇彎起一個美麗的笑容,臉上沒有恐懼、沒有嫌惡,有的只是信任,以及不掩飾的情意。
「我當然分得清濫殺無辜與為民除害之間的不同。」她靠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她親自挑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壞人呢?就算他有著神秘的職業、深不可測的好本領,但他終究還是她親愛的老公。
他是欠她許多解釋,但那是夫妻間的私事,可以回到家里、關起房門再好好討論,她不急著在此刻追根究柢。反正都結了婚,他們注定一輩子要斯守,她還怕沒機會問清楚嗎?
冷天霽的心中流過熱燙的液體穿透心上的冰層。屬于她的溫暖流進他心中,那一處從來無人觸模的角落。
她只用一句話、一朵微笑輕易就解除他心上的魔障。
他的手環繞她的腰將她拖入懷中,不肯放開,花穗是他的珍寶,任何人膽敢傷害她,他就親手送那些人去見閻王。
室內有著片刻寧靜,眾人被沙發上兩人的低語與表情吸引。倒是神偷機警,眼角瞧見熟悉的銀光一閃。
「等等,你拿針做什麼?」他大驚失色。
「再扎一針。」
「還扎?為什麼?」
「因為我看見屠夫笑了。」衣笙手持銀針,好整以暇的回答,沒有追上去。
「那可是很真誠、很溫柔的笑。」那樣的笑容他先前不曾看過呢!
一甩手,銀針朝神偷的筆直飛去。
五角星建築群里,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傳得很遠很遠。
第六章
夜色降臨,各家各戶點起溫暖燈火。
晚間九點半,花穗從浴室中走出來,用浴巾擦著潮濕的頭發,踩著拖鞋,朝臥室里走去。
一進臥室看見靠在床頭的男人,她愣了一下,紅暈迅速爬上粉頰。
「你不是在書房里看書嗎?」她低聲問,雙手捏緊浴巾,捏出許多水滴。
這是婚後的慣例,她沐浴後回房間看電視,而冷天霽總在書房內看書,等到她看得倦累、昏昏沉沉時,他回到臥室中以纏綿的熱吻喚醒她,再給予她最激烈的歡愛……
在清醒時,看見他出現在臥室中,花穗有些不習慣。
他靠在床頭,白色的襯衫解到一半,露出結實黝黑的胸膛,一只修長得引人遐思的手擱在他曲起的那只腿上。他的黑眸在昏暗的臥室內,格外的明亮,那神態模樣,危險得讓人難以呼吸,像是一個闖入女子香閨的海盜。
花穗心跳加速,站在門口,只覺得口干舌燥,只是接觸他的視線,也會全身顫抖。
老天,她先前怎麼會以為,他是個溫和的平凡男人?
「過來。」冷天霽伸出手注視著她。
「呃,我……」
「過來。」他重復,不容拒絕。
花穗慢吞吞的晃過去,坐上柔軟的大床,眨動著清澈的眼楮,有些慌亂。「我必須把頭發吹干,不然的話……啊……」一個天旋地轉,她被扯入熱燙結實的胸膛,被困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