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嘯一回到石屋,就察覺到那雙熱烈的視線。
海棠坐在角落里,摟著白虎的頸子,一雙水晶似的瑩瑩大眼直盯著他瞧,輕咬著紅唇,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
他冷眼望著她,徑自走到石桌旁,放下手中的韁繩。他剛從西北方的魔鬼城回來,那里有一群盜匪,搶奪了軒轅城商家的六十車絲綢,他領了十名男子前去圍剿,短短半日的時間,就肅清了盜匪,奪回了絲綢。
把盜匪們交給屬下處置後,他回到軒轅府,一身風塵僕僕。
石桌上放置絲綢樣品的小箱子,有被移動過的痕跡,他掃了海棠一眼,仍是不動聲色。
早猜出她進府來是別有居心的,她會到處翻找東西,全在他的意料之內。他沒有點破,準備等她自行露出破綻。
海棠放開白虎的頸子,走下石床,慢慢地接近軒轅嘯。她來到石桌旁,視線刻意回避那口小箱子,有點作賊心虛。
「你今天這麼早回來?這身打撈不像是去織廠,是去了哪里?」她隨口問道,主動攀談,想減低他的戒心。
海棠以指尖模著他剛剛扔下的韁繩,細女敕的指月復把玩著韁繩,全然是無心的舉動;她因為心懷詭計而有些不安,手中模著東西,心里總是比較踏實些。
軒轅嘯瞥見她漫不經心的舉止,卻覺得下月復一緊,她的確不是善于誘惑人的妖艷女子,但是在舉手投足間,卻有著動人之處,就是能在無心間勾起他的。
「去了魔鬼城。」他的聲音因為騷動的,顯得更加低沉。
海棠眨了眨眼楮,抬起頭來望著他。「那里不是盜匪群聚的地方嗎?你去那里做什麼?」她先前听說過,魔鬼城的盜匪是北荒居民的心頭大患。
「剿匪。」他回答得很簡單。
「晤。」這男人怎麼用詞都這麼簡單?擺明了不想閑聊,她皺著眉頭,仍不放棄,還是在他高大的身軀旁繞著,不肯離開。「你破了魔鬼城嗎?怎麼處置那些盜匪?」
按暴君軒轅無極所設下的蒼宇皇朝律法,聚眾為匪者,不但要斬立決,而且還罪誅九族。想到這些年來,有無數的人死在軒轅無極的暴政下,海棠就忍不住發抖。
「帶頭者,殺了。其余的,送往苦役區勞動。」軒轅嘯回答得簡明扼要。他伸手解下披風的扣子,高大的身軀坐在石椅上,冷凝的目光看著海棠。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幾乎想要低頭,察看自己是不是衣衫不整,否則他那雙銳利如鷹的眸子,怎麼老是在她身上打轉?
海棠清了清喉嚨,才繼續說話。
「你並沒有將那些人全部處死嗎?」她提出疑問,心里其實已經逐漸明白。不知為什麼,縱然他沒有明說,她卻能猜測出他的心思。
「群龍無首,那群人沒辦法再作亂的。與其動刀殺人,不如將他們編人苦役區,付出勞動來得有助益。」他淡淡地說,沒有正面回答違背父王律法的理由。
「軒轅無極立下那些律法,為的是要鎮壓人民,而你卻反其道而行?」她不肯轉移話題,仍是纏著他追問。她總覺得,要是問得清楚了,就會更加地了解他。這個被人民所恐懼的男人,體內雖然流著暴君殘酷的血液,但是他對待人命的方式,卻與其父截然不同。
他筆直地看著她,瞧出她興致勃勃。「治理人群,一如治理江河。疏導比圍堵來得有效。」他還不曾遇過,有女人對政事這麼好奇的。
海棠彎起嘴角,柔軟的唇噙著微笑,她放下了手中的韁繩,回望著他。「若依著律法來執行,連那些盜匪們的親人都必須陪葬。你不遵從律法,為的是不想牽連那些無辜的人們,對吧?」
難怪西荒能長治久安,有軒轅嘯這種思威並行的統治者,人民才能專心于耕織。待在他身邊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已經能夠看出,他與暴君軒轅無極的不同之處。
至少,她能夠確定,他並不是一個殘暴冷血的男人。
軒轅嘯沒有回答,黑眸中某種光芒一閃而逝,下顎一束肌肉微微抽動,但瞼上卻還是沒有表情。他俯視著她,墓地抬起手,對她勾了勾食指,那姿態十分傲慢,如同不可一世的帝王。
海棠左右看了看,瞪大眼楮,指著自己的鼻尖,露出一臉迷惑的表情。「你這是在喚我嗎?」她問道。
他的臉上霎時蒙了一層陰霾,嚴酷的黑眸瞪著她。「這里還有別人嗎?」他反問,語氣里有著濃濃的不悅。
「我哪里知道你是在喚那頭白虎,還是在喚我?還有,我也有名字啊,你不會喚我的名字嗎?」她嘟著紅唇,小聲地抱怨著,還是認命地走向他,在巨大的石椅前站定腳步,仰起小瞼望著他。
他的身軀是那麼高大健碩,像是可以撐起天地,每次站在他身邊,她就覺得自已好嬌小。
軒轅嘯瞪著她的頭頂,耳中听不清她在嘟峻些什麼。「坐上來。」他下著命令。
海棠的臉突然轉為嫣紅,無言地瞪著他。她先前覺得那張臉十分好看,現在,她卻覺得那張臉看來可惡極了,無法明白,他為什麼可以冷漠地說著那麼……那麼羞人的話……
他竟是要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就不能夠加個請字嗎?」她舉起蓮足,一寸寸地往後退,想要不著痕跡地逃開。她愈是退後,他的臉色愈難看。「還有,你先前也凶過我兩次,不許我坐在你大腿上的……」
「上來。」這句話沒提高半個音階,卻冷得讓人顫抖,還搭配上軒轅嘯皺眉的表情。
海棠像是被針扎到似地,火速跳上他的大腿,還附贈一項福利,雙手牢牢地圈上他強壯的頸子。
「我來了。」她宣布道。在他那樣的表情下,很難有人能不乖乖听話的。
她的身子輕盈,他感受不到什麼重量,卻有著少女淡淡的香氣。他坐在原處,伸出堅實的手臂,攬抱著她縴細的腰。
「為什麼對政事有興趣?」軒轅嘯問道,汲取著她身上的清香。
她靠得這麼近,柔軟的豐盈緊貼著他,他的如同野火,開始燎燒。
海棠沒有察覺,危機正一步步地靠近。她挪動著嬌小的身軀,在他高大的體魄上,尋找著較為舒適的位子。這樣抱著他,很奇怪地讓她有種熟悉感,那種感覺,很像是她夜里抱著白虎取暖人睡,會讓她感到溫暖而安心。
這段時歸的夜里,她都睡在碧紗櫥中,抱著白虎安睡。但是清晨醒來時,白虎不知為什麼,總是躺到了床下。
她喜歡夜里抱著白虎的感覺,如同∼團暖暖的火包圍著她,堅實平滑的肌肉、有力的心跳,以及徐緩的呼吸,都緊緊守護著她。在睡夢中,她的唇上常常會感到一陣酥麻,像是被蝴蝶的羽翼刷過,她好喜歡那種感覺。
如今,坐在軒轅嘯的大腿上,那種酥麻的感覺又悄悄涌了上來,她感到有些困惑,無意識地伸出粉紅色的舌尖,舌忝了舌忝唇。
她這種無心的舉動,讓他黑眸中的光芒變得更加深濃,銳利的視線盯牢了她嬌美的側臉。
海棠搖了搖頭,柔軟的黑發拂過兩人之間。
「讓我感到有興趣的,不是政事,而是你。」她誠實地說道,想用談話來轉移注意力,免得自己胡思亂想。
她的回答讓他挑起濃眉。「為什麼?」他又問。
她偏頭想了片刻,再度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個問題連她都找不到答案。
明明是偷了織造術後,她就要逃離西薩,跟他老死不相往來,她為什麼還要費神關心他?她的目的該是只有織造術啊,為什麼一顆心流連在他身上的時間,比用在調查織造術上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