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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寵佳人 第6頁

作者︰典心

樓下的客桌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穿著僕人衣裳的高大男人聲音清朗,端著一盤佳肴踏上階梯,前往雅座上菜。

「客倌,來啊,快趁熱吃了,這道八寶酥炙乳鴿可是先前才拔毛下鍋的,一個時辰之前還是展翅亂飛的活鴿呢!」男人朗聲介紹著,端菜的動作十分熟練,連腳步也格外俐落。

小蚌子一听見那聲音,像是被雷打著似的,迅速地躲到其中一個隨從身後,帽檐底下一雙眼楮直瞧著這送菜的小二。

隨從感覺有異,無心抬頭看了看,先是嚇了一跳,之後眉頭慢慢皺了起來,眼中充滿了不確定。他格外仔細地再瞧了瞧,眼楮直盯著送菜上來的僕役,慢慢地靠向岳妨的耳邊。

「岳老,您會不會覺得,這個送菜的店小二,生得跟覺爺有八分相似?」他小心翼翼地問,聲音愈來愈小。

岳昉啐了一聲,老臉上都是不以為然的表情,大聲地喝叱隨從。「你在說什麼傻話?覺爺是什麼身份?一個送菜的店小二,就算是眉目生得跟覺爺有八分相似,怕也沒有咱們覺爺的半分貴氣。你說這種話,不怕被覺爺治罪嗎?」他罵道,抬起頭來往店小二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岳昉臉色愀然一變,滿是皺紋的老臉先是脹得通紅,繼而轉為鐵青,緊接著變得雪似的蒼白。他顫抖地伸出手,指著僕役打扮的高大男人。

「覺……覺……覺……」覺了老半天,那聲爺還是叫不出口。岳昉的嘴唇抖啊抖,瞪大眼楮看著眼前的高大男人。

這哪里是有八分相像?那劍眉朗目,眼底眉梢收斂不去的慵懶邪氣以及嘴角半挑起時那抹笑容;這不只是有八分相像,壓根兒就是皇甫覺本人。

「啊!岳先生,這麼巧,你也來杭州玩啊?「皇甫覺挑起眉頭,臉沒有任何錯愕的表情,仍是一貫的似笑非笑,沒有被這一些特地前來尋找他的忠臣及大內護衛嚇著,早料到會遇上他們。

「老臣是……老臣是……「岳昉還在結巴,呆滯的視線由上看到下。

老天!最尊貴的日帝竟穿著一身粗布衣,在酒樓里送菜當店小二?更可怕的是,看皇甫覺那神態,還頗為怡然自得,端菜的姿態順手得很。

「怎麼結巴起來了呢?來,喝口酒潤潤喉。」皇甫覺很是體恤地說道,倒了一杯酒塞進老人顫抖的手中。他轉過頭,指著桌上那八寶酥炙乳鴿。「難得來了自己人,你們忙把這道菜給分了,就算是我請客吧!」他嘴角微揚,準備讓熟人替他「湮減證據」。

穆紅綃哪里會知道,放出去通訊的乳鴿,竟然都進了這些人的胃。

日帝親自下令,幾個大內護衛不敢怠慢,馬上動手拆了乳鴿的骨架子,急乎乎地將乳鴿肉塞進嘴里,很盡職地執行任務,末了連骨頭也啃得干干淨淨,都成了處置飛鴿的幫凶。

皇甫覺滿意地一笑,轉過頭來瞧見岳昉仍然捧著酒杯站在原處顫抖,臉色鐵青地看著他。他偏著頭,伸手在老人面前揮了揮。

「岳先生,您怎麼啦?身子不舒服嗎?需要到後頭去躺一躺嗎?我雖然窩在這兒送菜,但是住的地方倒也不馬虎,是在城外的春水樓呢!那兒床軟被香,可舒服極了,等會兒就清出一間廂房來,讓你歇息歇息。」他好心好意地說道,眼里閃過些許光芒,有幾分惡作劇的意思。

「春水樓?」岳昉重復著這個名詞,疑惑地想著,這地方似乎有些耳熟。

一個大內護衛靠在他耳邊,低聲提醒他。「春水樓是江南最大的妓院。」

「妓院?!」岳昉大叫一聲,活像是被利釘扎了一下般,火燒似地猛跳了起來,一張臉脹得通紅,氣血都往頭臉上沖。

皇甫覺贊嘆地看著老臣,一臉的敬佩。「啊!岳先生真是老當益壯,都這把年歲了,還能跳得這麼高。」就是靠這股活力,岳昉才可以不死心地老是追著他吧!

「覺爺,為何要住在春水樓?您若是住在王家行館,屬下們也好就近保護您。」一個大內護衛看不過去,提出詢問。他好心地伸手扶助岳昉,察覺老人家皮膚上直冒冷汗。可憐吶,兩朝的老臣會不會被氣得魂斷當場?

皇甫覺勾唇一笑。「我來杭州,是為了瞧瞧美人穆紅綃。只是啊,美人看了,酒也喝了,卻發現身上的銀兩用罄,付不出錢來,差點沒被妓院里的人痛打一頓。是美人兒舍不得我,饒了我一命,才讓我窩在這兒打雜抵債。」他胡亂編著謊話,說得興高采烈。

實際的內情,到現在還不能讓這些忠臣們知道,就連輔佐他數年的岳昉,到如今都還不知他的真面目,以為他只是個到處惹是生非的登徒子。

岳昉劇烈地抖了抖,心中淌著血。堂堂一個日帝,到妓院里流連忘返,還丟臉地付不出銀兩,落得打雜送菜的下場——這要是傳出去,京城里名門大族會怎麼看待王家?

想著想著,岳昉老淚縱橫,抱著大內護衛開始嚎啕大哭。他費盡心血教養出來的,非但不是個明君,還是個絕頂昏庸愚昧的家伙,這讓他怎麼有臉去見宗廟里的祖宗們?

「先皇先後……老臣對不起你們啊……老臣愧對皇甫家的先祖們……」他委屈哽咽地嚎哭,眼淚鼻涕全沾在那護衛的衣襟上,哭得傷心至極。

「噯,你別見著我就哭啊,等會兒讓掌櫃的瞧見,說不定以為我怠慢了你們。喂,給個面子,別哭啊!傍些笑聲,證明我沒有招待不周,免得讓我待不下去。」皇甫覺看著哭得格外傷心的岳昉,莫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就是因為這原因,皇甫覺才老是想躲著岳昉,不讓這岳昉跟著。老人家的思想古板得很,一路上死纏活跟的,不知會少掉多少樂趣,皇甫覺要明查暗訪一些事情時,也會有些阻力。

日帝再度下令,大內護衛們交換一個哀傷的眼神,心中大嘆無奈,眼中含著眼淚,不約而同地張開嘴發出干笑。那無奈的笑聲跟岳昉的哭聲交雜在一起,難听得讓人印象深刻,傳到樓下去,讓所有的客人都停下動作伸長脖子,瞪大眼楮看著雅座內荒謬的一幕。

皇甫覺從頸後拿出桐骨扇,很是無奈地搔了搔頭,雖是僕役打扮,也難掩與生俱來的貴氣。他知道若是引來注意,到時候要解釋,只怕又要費上一番工夫。再說,瞧老人家哭嚎自責著,他心里多少也有些罪惡感。

「別淨是哭啊!這麼吧,岳先生,您先前不是老擔心我尋不見姑娘家,憂慮著月後之位長年虛著嗎?我要是說已經瞧見中意的姑娘家,你心里會不會好過些?」皇甫覺問道。

這些話宛如魔術般,果真止住了岳昉的嚎哭。他抹了抹眼淚,滿是皺紋的臉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知覺爺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呢?」還有希望,要是挑中一個賢淑而知書達禮的姑娘家,這個昏君也能多少變得聰明些吧?

最最起碼,岳昉還可以指望下任的日帝可以正常一些。

「春水樓的穆紅綃倒是滿入我的眼。」皇甫覺模著下巴說道,回想起那張絕美的容貌。

他對女人的胃口一向挑剔得很,若真要挑選月後,當然也要選最美的女子,而今生,倒是不曾見過比穆紅綃更美的女人。原本只是想隨便胡編個名字給岳昉,好讓老人暫時安靜下來,霎時,那絕美的容貌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竟想不出其他女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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